严旭尧听完妻子的话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一种爽朗的笑,仿佛已经洞察了妻子的内心。

“老婆,其实我知道你接下来会这么说,这也就是你最初一直套我话的原因吧。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无可厚非,不过就怕有人拿了这200万封口费,到时再举报反咬一口,那就有可能是单位犯罪,你们那些高管一个都跑不了。所以,你们得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背黑锅,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拉个倒霉蛋就能做的,我说的对不?”

沈筠听了丈夫的话不禁愕然,“老公,你原来一点不笨呀,可怎么有时候你就像只狗熊,反应那么迟钝呢?!拿钱雇人伐树这件事确实存在很大风险,合适的人比较难找,开发商能拿到地,就说明公共关系做的不错,一般也不会被采伐证这个坎儿卡住,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使项目无法动工。所以开发商只要有别的办法,一般都不会选择封口费那个下下策。”

“有人从中作梗,你指的是……”

“要么是竞争对手在暗地里较劲儿,要么就是有人想借机敲一笔……”沈筠意味深长地说道。

严旭尧理解妻子话的含义,问道:“绕来绕去,这件事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公司最近拿到了一块地,也就是将来的西山四期项目,但正如刚才跟你所说,这块地上有一千二百株杨树。我们当时拿地时已经把这些杨树当做木材买下来了,可问题是我们没有采伐证,项目拖了一年多还没有动工。最近,我们公司接到催函,如果六个月内再不动工这块地就可能被收回去了,老总现在都急了,让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保证项目重新启动。根据咱们市的文件规定,三环以内的树木砍伐许可由园林局负责,三环外的由你们林业公司负责,我们项目在西四环外,现在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沈筠说道。

严旭尧闻言心中一震,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单位这块卡住你们了?不会呀,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大的权力,哪个部门负责这块?”

“你们综合处负责这项工作的初审。”沈筠淡淡地说道。

“综合处?”严旭尧张大了嘴巴,“不会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我们部门有这块工作内容!”

“这块肥缺估计被部门负责人垄断了吧,你以前只是一个负责审查合同的小职员,也不善于观察身边的门道和玄机,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不过你很快就知道了。”

“哦,对了,我好像记起了一件事!”严旭尧恍然顿悟,“今天早上,办公室主任高子捷好像拿了份文件给我看,说是一个什么项目来着,我当时心情不太好就没有看,是不是指的你们的事?”

“看,我说中了吧,那姓高的这就开始跟你汇报了……不过他说的是不是我们西山四期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认为高子捷会从中作梗阻挠你们项目动工,凭他那样一个副处干部怎么可能跟开发商对着干,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问题!”严旭尧顿了顿说道,“我以前曾听你说过,你们西山项目的开发商好像就什么神晖地产,这家企业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整得这么惨!”

沈筠听严旭尧这么一问沉默起来,好久才说道:“这个神晖地产是一个股份制公司,股东构成比较复杂,主要控股的有两个人,一个就是谭氏集团的总裁谭永明,另一个则是张雪的父亲张建国,不过去年,张建国突然将持有的百分之三十股份全部转让给了田学东。自从田学东被通缉之后,他的股份和名下的财产都被警方暂时冻结,所以现在实际行使公司决定权的是谭永明。”

严旭尧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蹦了起来,一把拽住了沈筠,怒道:“什么,你居然在为谭家和田学东工作,你不是说田学东是你的客户吗,你到底哪一句是真话,要我以后如何相信你!”

沈筠解释道:“老公,你先听我说,这件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们单位张贴了公示冻结田学东财产的公示,我们才发现还有这样一个隐形股东。”

严旭尧面色阴沉,说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说,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拿单位的钱给我运作这件事。”

沈筠平静地说道:“我们单位急着启动西山四期项目这件事,我觉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所以我必须抓住,所以在单位的高层会上,我主动提出负责这个任务。单位给了我200万运作费,还让我立下了军令状,如果我搞不定采伐证,我就必须把那些树砍了,然后替单位背黑锅坐劳去,当然那200万就算我的封口费了。”

“什么,沈筠,你是不是疯了?”严旭尧不可置信地盯着妻子,“你竟然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当成了机遇,你们老板都搞不定的事你敢接,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想的!”

“老板?”沈筠冷笑起来,“现在的神晖地产就是一盘群龙无首的散沙,董事长谭永明失踪好几个月了,田学东也逃到国外,只剩下几个小股东在那苦苦撑着,每个人都在打它的主意,我当然也想分一杯羹。老公,你难道就想这么一辈子普普通通吗,只要有了钱,我们可以过咱们想要的生活。”

“就为了那200万值得吗?”

“当然值得,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以后会越来越多。”沈筠盯着丈夫说道,“老公,我需要你来帮助我。这200万块钱,我拿出了一半托关系去你们单位运作,借着你给单位立功受嘉奖的机会让你当上综合处的处长,剩下的一百万我存到了咱们的账户上。这样,我既帮着你升职,又白得了一百万块钱,也算是一石二鸟吧。”

“你想得太理想了,你怎么知道我当了这个处长之后,就一定能帮你把那事搞定?如果搞不定呢,那你不就惨了!”严旭尧实在不理解妻子这种急功近利的举动,实在是太冒险了。

沈筠说道:“有些事情,没有谁会有十足的把握,有时就只能堵一把了。赌赢了,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赌输了,也只能认命,但至少你当上了单位中层,而且还是实权部门,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夙愿吗?我可觉得,这比那个什么总裁助理强多了!”

严旭尧没有说话,他现在的心湖被妻子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想越是害怕。他骨子里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这种冒险的事情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夫妻二人说着话就来到了滨海国际饭店的大厅,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好从电梯那边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