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的这封邮件可以说是始料未及,严旭尧有些扼腕,如果早发现这封邮件,也不致于如此被动了。这两天,为了找袁雅了解相关情况,他捅下了一个大篓子。

严旭尧读着沈筠的邮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总之非常的纠结、痛苦。沈筠在邮件正文第一段最后告诫他保持冷静,那就意味着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不让人平静,或许将是一枚枚的深水炸弹。

严旭尧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把目光移到了邮件正文的第二段,写道:“老公,我对了撒了很多谎言,但有些事情也是真的,只不过真假掺杂在一起,就成了听起来更真实的谎言。你还记得当初唐羽爱那件案子吗,我第一次告诉你我在十五岁时曾经怀孕生子,但后来又否认了,把这件事情推倒了曹静的身上,其实我当时说的怀孕产子的事情是真的,只不过我当时看你的反应,我害怕了,怕你会因此嫌弃我,最终影响了我们夫妻的感情,所以我随后否认了。”

“我当初向你叙述我怀孕产子经过时,实际上也掺入了一些谎言,比如我的父母根本不是在海难事故中牺牲的军人,我之所以那么说,当时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的深仇大恨而已。现在我对你彻底坦白,这件事还得从我离开滨海那年开始。我那天晚上告诉过你我目睹父母被谭永明等人杀害的经过,这是我一辈子的阴影,我不愿过多提及,否则我会疯掉的,一想到当年爱我的父母惨死,而那些凶手还逍遥法外,过着极尽奢华的生活,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那天晚上我昏倒在神晖集团大厦通道中,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何晴救了,她其实并没有把我送到孤儿院,而是把我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二姨家,希望二姨能够收留我。实际上,我二姨跟我妈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就对何晴推脱称家庭条件不好,无力抚养我。何晴当时表示会每半年支付一笔抚养费。我二姨是一个比较刻薄的人,喜欢占便宜,对何晴提出的可观抚养费动心了,于是就收留了我,谁知这是我另一个噩梦的开始。那段尘封的记忆是我最不想提及的黑色往事,我越是想把它从记忆中抹掉,那段经历反而越加清晰,就像是烙在了我的心里一样。”

“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曹静是我在孤儿院认识的姐妹,其实不是这样的,她其实是我的表姐,她和林蕾是双胞胎姐妹。曹静的生父曹大鹏,也就是我二姨夫,一直跟随我父亲徐洪胜做房地产开发项目,我父母遇害前的那一天,曹大鹏和几个工人被谭永江谋杀了,伪装成了安全生产事故,嫁祸给了我父亲。其实,曹大鹏他们遇害的真正原因是在施工过程中,意外发现了春秋古墓,所以最后被杀人灭口了。但是,二姨夫的死对于二姨来说并不是个噩耗,反而是种解脱,她早就背着二姨夫和别的男人暗中来往,因为二姨夫常年在外,不知道二姨出轨的事情,但是却瞒不住我妈的眼睛,我妈劝诫我二姨要收敛,二姨当然听不进去,后来她们姐妹因为这事闹翻了。二姨夫死后,二姨不久就和那个野男人同居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就田永贵,他还有一个养子叫田学东,田学东大我五岁。老公,你一直想知道我和田学东的关系,这就是我们真正的渊源。”

什么,原来田学东跟沈筠是这层关系?!严旭尧读到这里不由一震,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了。他站起身来,掏出根香烟点着,大口抽了起来,然后继续阅读着沈筠的长信。

“我在二姨家一直不招人待见,也受到表姐她们的排挤,我发现自己真的很难融入到这个家庭里,我唯一能待下去的理由就是她们的提款机。但是,这个叫田永贵的男人对我不错,暗地里偷偷关照着。田学东对我也很好,他甚至对我表达过爱慕,要求我做他女朋友,但我没有同意,我只是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后来他就去部队当兵了。田学东离开之后,田永贵就对我更殷勤了,我那时很感激他,也很依赖他。田永贵完全取得了我的信任,可谁知道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田学东走后不久,也就是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年,他趁家人不在时强暴了我,事后还软硬兼施威胁我不准告诉任何人。那段时间里,他一有机会就强迫和我发生关系,最后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二姨,可谁知道,我二姨知道这件事后非但没有为我讨说法,反而指责我勾引了她的男人,并把我连夜赶出了家门,后来我就彻底离开了那个家庭。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例假不正常了,当我那时候小什么也不懂,家人也都不在了,没有意识到那是怀孕的征兆,直到我的肚子鼓起来,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到一家私立医院做检查。”

“医生告诉我怀孕了,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我就问医生能不能把胎儿打掉,医生说我肚子里的胎儿太大,已经做不了人流手术了。我担惊受怕地回到了学校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想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那时人比较瘦,从外表上看不是特别明显。我不敢去学校的澡堂洗澡,而是等宿舍的同学都睡了,我再打一桶热水去卫生间洗漱,所以也就骗过周围的人。那时,我根本接触不到电脑,生理知识几乎为零,也没处去问别人,于是就跑去市里的新华书店找到相关的书籍,大概算了一下我的预产期。因为我有何晴定期打来的资助,所以想到时候跟学校请几天假,到医院把孩子生下来。但是,我有一天夜里肚子剧烈的疼痛,因为距离我估算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以为可能是吃坏了肚子,于是去了附近的卫生所。我跟医生说我的肚子疼,但是没跟她说我怀孕的事情。医生说我可能是肠胃炎,她给我输上液就去楼上歇息了,说我快输好时喊她一声。我在输液的过程中觉得小腹下坠,就自己拔了针头去卫生间里。我在马桶里生下了一个婴儿,她大哭了起来,我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怕被人发现,自己扯断了脐带,想把她处理掉。但是,那个医生还是发现动静下来了,她把我送到了妇幼医院。我在医院治疗中拒不说出自己的姓名,并趁他们不注意从医院逃了出来。”

“但是,第二天派出所的警察还是到学校找到了我。我就跟警察把实情说了,警察把那个畜生田永贵抓了起来,法院按强奸罪判了他十年有期徒刑。那个孩子我无力抚养,我二姨那边自然更也不要,医院就把她送到了儿童福利院,说可能会有一些人领养。我最后看到那个孩子时,她咬着小手冲我笑,我的心都碎了。我的这些事情和遭遇,我的同学袁雅也都知道,我也请求过她不要对别人说起。后来,田学东当兵回来之后知道了这件事,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快崩溃了,对田永贵的恨达到了极点。田永贵入狱服刑后三年,因为患重病保外就医,但是突然死在了医院里面。田学东告诉我,那是他干的,他结束了那个人渣的性命,我当时一听就傻了,田永贵毕竟是他的养父啊,他也下的去手。田学东做了这件事之后,跟我说国内不能待了,他要到国外避一避,于是就去了日本。”

“因为我幼年的这些遭遇,我对男人产生了心理抵触和排斥,我的性取向甚至发生了改变,我喜欢与女孩待在一起,渐渐与曹静、袁雅她们产生了情愫,我现在都说不清那种关系是什么,总之,现在想想觉得非常懊悔,尤其是袁雅,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她,是我把她带上了一条不归路。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憎恨我,而我却一直还拿她当姐妹的原因。2002年,我认识了周琛,也就是那个律师,他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他,我对他有好感,是因为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但最后我发现他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当时,我委托过周琛两件事情,一是为我父母伸冤,二是找到我当年抛弃的女儿。”

“老公,你还记得那天夜里咱们因为谭力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吗?那天晚上我趁你熟睡之后出去了,这事你也知道,我是去揽月大酒店和周琛见面了。周琛告诉我说,我当初抛弃的女儿他找到下落了,我听了之后当时心里非常激动,正好也因为曹静女儿唐羽爱的事情,我决定跟他见面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