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地球。

无耻的女人说,给我一个把柄,我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种荒谬的悖论大行其道,如果我能证明你比我更黑更不堪,那么我就成功洗白了!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再少数,说的好听点,他们认为这世界没有绝对的黑或白,一切不过是个相对量;说的不好听点,这些人根本就是是非不分!

对于沈筠而言,显然将这黑白悖论发挥到了极致,被丈夫捉奸在床后,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羞耻和忏悔,反而数落了丈夫一连串的荒唐与不堪,大有“出轨有理,偷情无罪”的凌厉气势。

这一刻,严旭尧的肺都要被气炸了,羞怒交加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严旭尧就像掉入了一个情绪大染缸,羞怒交加仅仅是一个主色调,更多的还有不解与震惊。按理说,沈筠掌握他跟方梅馨、张雪的事情不足为奇,实际上妻子对这事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揭破而已,但是他跟袁雅、何晴发生关系的事相当私密,沈筠又怎么会知道呢?!

而且……而且,沈筠不是头部受伤失忆了吗?!

沈筠在婚姻里绝对是个强势的女人,严旭尧被管得服服帖帖,像只小猫一样忍气吞声了许多年。现在,面对妻子义正严辞地质问,那种凌厉的气场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严旭尧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一个清明的念头划过心际,恍然意识到这女人好像恢复了意识,但由于此前经历的种种假象和错觉,他一下子迷失了自己,不知道所看到的事情何为真相,所以指着沈筠,气急败坏地问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感到荒诞可笑的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沈筠似乎气极而笑,指着自己饱满胸口上的深色伤疤,反问道:“严旭尧,你说我是什么人?!”

严旭尧早已看过沈筠胸口的伤疤,此时又忍不住了看了一眼,心绪不禁回到了两个月前坡峰岭那个晚上沈筠舍身相救的情景,脸上的神色为之一黯,说道:“沈筠,你……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失忆了?!哼,我倒是想忘掉过去那些事情!”沈筠的神色冰冷无比,宛若霜雪,说道:“我不过是利用这个机会换了一个视角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和我们的婚姻而已!严旭尧,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你不要,但你扪心自问,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从昏迷住院到现在这些天以来,你的所做所为让人寒心。你就是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人渣,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值不值?!”

苏含卉脸上的震惊之情无以复加,说道:“沈筠,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而是假装的?!”

“你说的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而且,田学东就是我杀的。”沈筠望着苏含卉冷哼了一声,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之色,“苏含卉,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可以抓我去公安局了。”

苏含卉冲沈筠笑了笑,说道:“沈筠,我想你是误会了,实际上,要抓你的人不是我,而是省公安厅的申平飞。田学东的案子属于省公安厅直接侦查,不归我们滨海市公安局管辖,而且我们也没有收到省厅的协查通报。其实,我一早就怀疑你和所谓的徐心月是同一个人,你那么做不过是逃避公安机关对你的侦查而已。但是,最近新发现的一些情报,让我改变了看法,你想听听吗?”

沈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银牙紧咬着红唇,没有说话。

“据我所知,你那个徐心月的身份,实际上是申平飞一手策划的,他让沈筠这个人凭空从人间蒸发。”苏含卉淡淡地说道,“但是,申平飞又是直接侦办田学东被杀一案的负责人,如果不将你沈筠缉拿归案,案子势必会黄在他的手里。田学东的案子已经被列为省政法委督办的案子,沈筠,你或许不明白这案子有多大,换句话说,如果他申平飞破不了此案,那他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就别想保了。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为你开脱的理由,这个人一手拿大棒,一手拿橄榄枝,唯一的解释是他在利用你,等利用完了就会卸磨杀驴。我太了解他这个人了,可以说居心叵测,到时就一定会将你和你老公送到监狱里去。”

严旭尧在一旁听了苏含卉的话,头顶上直冒凉气,如坠冰窟,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筠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静,望着苏含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苏含卉,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不妨直言。”

“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苏含卉注视沈筠的眼睛,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一直在帮申平飞做事,但申平飞是一个包藏祸心的人,你只要想想刘宇、林蕾的下场就知道了,为他做事的后果就是利用完了被灭口。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站在你沈筠的角度来讲,是不想你被他继续利用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讲,是不想你继续为虎作伥。我苏含卉虽不是什么大义凛然、刚正不阿之人,但自问心中常存一缕正义之念,要是你信得过我,不妨加入我的队伍共同对抗那些奸邪之徒!”

“加入你的队伍?苏含卉,你的目的是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沈筠冷笑了一声说道,“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受够了,现在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们之间的纷争我一点不想介入。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从那个人渣手上救了我。我刚才已经死过了一回,我感觉自己濒死前的那一刻灵魂脱离了身体,进入了虚无的空间,这世间的一切虚伪罪恶和真善美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苏含卉哑然失笑,说道:“沈筠,你这有些看破红尘的味道啊,不过,人在这世界上一天,生活就得照旧,纷纷扰扰也会接踵而至,所以看破红尘消极避世,不过是为自己的怯弱和逃避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沈筠,我知道你以前一直对我有误解,但我这个人从来不强迫别人,更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一切是非就交给事实来证明吧。但是,滨海市现在的局势风起云涌,奸邪之徒在蠢蠢欲动,准备与正义力量鱼死网破,所以我刚才的提议,还是希望认真考虑一下,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应该为你的孩子考虑一下吧。”

沈筠闻言脸色不禁为一变,说道:“苏含卉,你现在又拿孩子来威胁我?!”

“沈筠,请你不要这样误解我,我苏含卉行的光明磊落,不会威胁任何人。”苏含卉的脸色不太好看,说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沈筠,如果你读过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就应该知道,在江湖上漂了那么多年,想要金盆洗手有多难,你现在想不问是非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真的在人间彻底蒸发,否则那些人还会找上门的。他们现在瞄准的人是你,如果找不到你,他们就会拿你的家人下手。之前,有坡峰岭的韩云的例子,现在又有今天这样的例子,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沈筠脸上的神色一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