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民的话如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冯西辉心中,让冯西辉全身都暖意融融,心里边的怨气不满都消散了不少。

既然到了昌西州,他也就没指望要去和人家宋州/丰州这些区县相比,可这几年他在马腾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马腾底子摆在那里,不可能和昌西市/茂源县/固城县这几个条件相对较好的县市相比,要论GDP当然无法和这些县市比,可是这几年里马腾的GDP/财政收入增长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农民人均纯收入的增加更是历历在目,从最后一名攀升到了全州第四,这些你要说不花一番心血怎么可能做得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几年自己付出多了多少艰辛努力,找项目,谋渠道,多种经营,绿色农业,旅游开发,能想的招他是都想尽了,可马腾的情况就这样,底子就这么差,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冯西辉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容易了,也做得很出色了。

可是轮到干部考察了,州委常委会上研究推荐人选了,大家都把那几个GDP更高的县市盯着,都觉得那就该是那几位里边产生,自己这个GDP还排不上号的县份********,那就得靠边站,这份委屈让冯西辉很是窝火,最后下来,进常委的进常委,当副州长的当副州长,却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个安慰性的州长助理头衔挂着,主要职责还是主持马腾县委工作,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有时候冯西辉都很想在州里边的几位主要领导面前发作一番,自己比那几位差在哪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别仗着所在县市的条件好就觉得自己不得了,可这些发泄话也只能在无人处自个儿发泄一番,哪能公之于众?

有些话即便是在老领导面前也不可能说,发泄了倒是痛快了,但只能在老领导面前留下一个过于计较荣辱得失的印象,冯西辉清楚陆为民的性格,并不喜欢那种喜欢形诸于外的人。

“陆书记,有您这番话,我想不仅仅是我,还有很多在下边干实际工作的干部心里就踏实了。”冯西辉振作了一番精神,“脱贫和发展其实也就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省里这一次专题培训班还是很有必要的,不仅仅讲了思路观点,也讲了很多路径方略,帮助我们开拓了思维,跳出了原来的一些窠臼,收获颇丰,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些县份的基础条件实在太差了一些,如果要依靠自身,或者说是市州这一级的帮扶支持,要想在较短时间内脱贫很难,甚至可能和其他县市距离越来越大,这就需要起码是省这一级的定点支持,而且是要有针对性的定向支持,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造血功能的提升,让这些贫困县最终实现自我的良性循环发展。”

“西辉,你说得对,脱贫和发展其实就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我刚才在会上已经说了,省里也有一些规划,估计也会分阶段来实施,省里的财力也不宽裕,但是省里还是要准备对贫困地区实施脱贫战略,国钊书记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我这一来就摊上这么重一个担子,我自己都觉得压力很大,但我觉得,这项工作对于进一步提升我们共产党执政形象,巩固我们执政党的执政基础,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共同富裕也是我们确立的根本目标,所以再难再苦,我们也得要推进这一战略实施。”

陆为民想到尹国钊把这项工作交给自己,心里也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初来乍到情况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尹国钊就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倒不是说自己不愿意这这摊子活儿,但这也来的太猛太突然了一点儿,自己没有半点准备,可一把手“委以重任”,你还得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这的确有些腻歪人。

只是这些话却无法对人言,对外自己还得要表现出一副义正词严信心百倍地态度,而且也还的尽心尽力的去抓好这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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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西辉还是走了,没有留下来吃饭。

他大概也知道陆为民才回昌江,比较敏感,而且自己又是陆为民的老部属,在一起吃饭如果被人看见,难免会引来一些闲言碎语。

陆为民也没有多留,冯西辉的考虑也在理,哪怕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冯西辉却不能不考虑。

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人登门,比如郭跃斌。

郭跃斌仍然是那一副模样,比起几年前没太大变化,和郭跃斌那一次到蓝岛来,更是恍如昨日。

“我这可是敏感房间,你倒是不避讳。”陆为民含笑打趣。

“我避讳啥?我都差不多的人了,还在意啥?”郭跃斌不以为然,“怎么了,还不准来看看老同事了,你当你的省委副书记,我当我的省纪委副书记,要说咱这纪委还有监督同级党委的权责呢。”

陆为民乐了,“行啊,欢迎监督,纪委监督同级党委都说是一个伪命题,根本无法实施有效监督,我倒是觉得除了机制问题外,更多的还是同级纪委的干部缺乏一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概,你说同级党委领导你无法监督,那么发现问题你是否可以直接向你的上级纪委汇报呢?这不难吧,中央对纪委的独立性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确定,你自己畏手畏脚,总觉得这是在背后捅刀子,怕别人报复,自然就怂了,觉得这都是机制问题,我觉得有点儿文过饰非的味道,干纪委这一行的都说要不怕得罪人,可我们纪委干部要真正做到不怕得罪人,就得要不怕得罪比自己权力更大位置更高的人才对,比如你这个省纪委副书记要敢于监督我们省委常委和副省长这些级别的角色,那才是真正的不怕得罪人,你办了几个厅官或者下边地市领导的案子,就叫做不怕得罪人了?我觉得还是这话还是说满了一点。”

被陆为民这番话给气得七窍生烟,这纯粹就是胡搅蛮缠,郭跃斌气哼哼的反驳:“为民书记,你懂不懂组织原则?懂不懂纪委办案原则?你说的监督和纪委查案还是有区别的,监督和查办案件能是一回事儿么?监督是事中,查办是事后,事前事中说得过去,事后查办那就不一样了,这里边的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了吧?”

“好了,好了,跃斌,你今天不是来谈监督我的事情吧?咱们不争论这个话题了好不?”陆为民笑着道:“我好不容易回昌江,总算是能够有更多的昔日老同事老朋友在一起工作了,心情挺好,别扫兴,好不好?”

“心情挺好?你觉得你回来是过好日子的?”郭跃斌斜睨了陆为民一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半真半假。”陆为民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

“嗯,说明你是知道点儿水深水浅嘛,我还以为你真是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呢。”郭跃斌在陆为民面前还真有些放得开,也许是真的到了无欲则刚的地步了,“我原本以为你到了中央,就算是要重返地方,也该去齐鲁或者其他省市才对,没想到你这又返回昌江,是你真的对昌江感情深,还是中央另有用意呢?”

“有区别么?”陆为民不置可否,“我对昌江当然有感情,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是在这里成长起来的,至于中央别有深意,我想深意也就是觉得我来昌江更合适,更有利于昌江工作吧。”

郭跃斌被陆为民的太极推手弄得无话可说,轻轻哼了一声,陆为民身份不一样了,哪怕是私下场合,他也一样要考虑影响,要从他嘴里掏出点儿话来,难。

“看来我是替古人担心了。”郭跃斌耸耸肩,“既然你胸有成竹,那我也就懒得多操心了,……”

“跃斌,我还真的希望你能替我多操心,我才回来对省里情况啥也不清楚,还不就得要你们这些人来帮我指点支招?”陆为民也不在意,郭跃斌口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事情不操心,否则也不会专门来自己这里了,“不过,跃斌,你也明白,我这个位置很敏感而微妙,很多事情,我的态度就会带来很多复杂的影响,所以在许多事情上,我就得更审慎,需要倾听不同角度不同方面的声音,我希望你能帮我多从不同角度替我介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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