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忽略掉心头的一丝烦乱,聂清麟坐在銮驾上懒洋洋地闭上眼。

回了宫,她便回了凤雏宫,换了女装,刚收拾停当,;揽镜自照时听到单嬷嬷传话,说是淑妃求见公主。

原来这淑妃久久探听不到沈鸿儿在宫里的消息,又不方便与皇帝名言,便是想着来永安公主这打听一下。不过说到底,她与这公主也是不相熟的,便是借着送给公主新开花卉的名头进了宫。

六皇子出宫后入沈府后,除了整理外祖父的文稿外,便是养花怡情,深居简出也不大在那些个家府夜宴里出现了。淑妃带进宫的便是如今沈府六爷亲自培育出来的绿牡丹。

这花种甚是稀罕,种植牡丹的圣手穷极一生也栽培不出这一朵,居然被六爷这么机缘巧合地嫁接培育了出来。

当永安公主看到这盆看得正艳的花时,便是不由得被这花的美艳所震慑,这牡丹名唤“豆绿”,初开时绿色,盛开时黄绿色,富贵地团成一球,花瓣质厚肥润,看着这牡丹在风中娇羞微颤的模样,怪不得满京城爱花的风雅之士肯舍下千金也想求得这盆绿牡丹了。

“淑妃娘娘,您真是多礼,进宫来见就好,为何还要让六皇兄割爱送来这么珍贵的花草?永安不得花草精妙,别再过几日养得不精神,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淑妃看着这位与皇上长得甚为相似的小公主,莫名就生出了好感,便是笑着说:“你们的六哥不在意这个,他说养出了花草便是送给值得相赠之人……出宫前你六哥不会说话,竟是惹得皇帝生气了,大约是怕皇上没有消气,竟是有些抹不开脸儿,便想着送给永安公主也是好的,毕竟皇上来您这也能瞧见这花草……”

聂清麟倒是听明白了淑妃未尽的意思,原来这稀世的绿牡丹本是六哥想要送给皇帝的赔罪谢礼,只是六哥好面子,自己这个永安公主竟是个经手过路的,心里却是一暖,觉得六哥倒是没有变,还是那个外冷内热的六皇子,笑着说:“皇上最近倒是很喜欢这些个花卉,本宫倒是图个省事儿,一会便将它呈给皇上,他们兄弟二人就算有再大的闷气也被这盆子花中的仙子给冲散了。以后本宫想了这绿仙子,到皇上那去敲着岂不是美哉?”

淑妃看出这公主倒是跟皇上一般,都是顶和气的,心里倒是微微一宽,心道:也难怪那个脾气不好琢磨的太傅都如此宠爱这位公主,真是个懂得体贴温婉的可人。长得娇艳精致,脾气又好,若是在个太平盛世,娶了这样公主的驸马可真是前世积德烧了高香了。可是如今皇族寄于强臣之下,好好的一朵娇花,却是落入了不懂得惜花人的手里。

京城里的宅院里都知道太傅对待犯错妾室的手段,可真像是操练兵营里的兵卒,严苛得很。若不是他那俊美的模样长得欺人,哪个肯愿意嫁了那样的阎王?不过瞧得太傅最近的举动,这次的宠爱很不寻常,对这永安公主倒是像未过门的正妻一般对待,今儿来这凤雏宫里一瞧的吃穿用度果然都大不同。如若沈鸿儿能与这永安公主相处得好,以后在这宫中倒是可以顺遂了些……

送走了淑妃,已经是下午了,沈鸿儿居然带着嬷嬷也来见永安公主了。

聂清麟看了看肩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沈姑娘,有了专门伺候梳妆的宫女,这沈鸿儿的打扮倒是比在行宫时好看了许多。身着一件缕金挑线纱的长裙,梳着飞天鬓,倒是真有了几分未来正宫娘娘的贵气。

“这几日鸿儿未得见公主倒甚是想念,特来搅扰。”

聂清麟笑着说:“哪里的话,本宫也盼着你来作伴。”寒暄了几句后,沈鸿儿便是让身后婢女呈上来一条绣满了金龙的腰带,略带羞怯地说:“这是鸿儿这几日熬夜为皇上亲自刺绣的,可是教养嬷嬷却说与皇帝大婚前,这样私下授物倒是不妥,便想着倒不如借着永安公主的名义呈给皇上,也算是成全了鸿儿的心意。”

聂清麟勉强笑着,接过了腰带:今儿这是怎么了,俱是借着她的手去呈给皇上的礼物,且是一个赛一个的贵重用心,真是叫她那位“皇帝哥哥”承受不起啊!

呈上了腰带后,沈鸿儿便是起身告辞,可是刚走出宫门,就看见了太傅大人迎面走来。

那日在湖畔,也是气极所至,不知害怕,如今看见冷眉冷眼的太傅肩膀顿时隐隐作痛,连忙立在一旁。

太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沈小姐,大典在即,好似要少在宫里走动。”说完就入了凤雏宫去。因为太傅原就是没打算让这位未来的皇后活着出宫,所以进了公主的宫闱,竟也毫不避讳。

沈鸿儿养在深闺里,倒是不曾听闻到太傅与公主的佳话。如今看他一个臣子大大咧咧地进了公主的宫中,惊得如同吞了鸡蛋一般!

淫贼!竟是连跟皇上相貌相似的亲妹也不放过!

送走了沈鸿儿,聂清麟便一头倒下。那在沙场练兵完毕的太傅又是踱步进了来。只是刚跨进内室,便是看见那小人横卧在了床榻上。

“若是困了,便是要好好躺下休息,怎么这般睡姿?“太傅坐在她身旁问道。

“太傅可是有什么称心的礼物要要交给皇上?永安愿意代劳!”聂清麟微微抬起头道。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叫太傅轻轻弹起手指,敲了敲果儿那光洁的额头:“只是一会没见,这般调皮。”

聂清麟抬眼看了看太傅,男人低下头时,身上只传来淡淡芙蓉桂花膏的清香,倒是不曾有别的杂味。心情顿时微微有些转好。

太傅知道淑妃来过,便在院子里看了看了绿牡丹,脸上未曾有惊艳的颜色,聂清麟心道:还真不是个惜花的人!

因为答应了太傅下厨之事,聂清麟不是随意搪塞,这几日倒是认真地练习了厨艺,赏了牡丹后,便是亲自入了凤雏宫的私厨为太傅做了几样菜肴。

从去皮、切片到翻炒俱是自己逐一亲手去做,一盘古老糖醋肉做得颜色鲜亮,入了眼便是觉得味道一定美味无比。

太傅应该也是这么觉得,拿起碗来便是开始吃饭。许是白日操练兵马饿极了的缘故,竟是将那盘里脊肉食用得干干净净,竟然是一块都没留下,只留下些许配菜的萝卜丁而已。其他几样菜肴也俱是如此,都被太傅风卷残云掉了。

聂清麟没有做菜品尝味道的习惯,加上她已经用了些茶点倒是不饿,见太傅吃完了,才举箸夹起萝卜放入了口里。

只这一口,便是让龙珠子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糟糕!方才好像是将白醋当了料酒,放入了两次呢!这味道也是太过酸爽。亏得太傅方才不停口地吃,倒是怎么咽下去的啊?

饕餮之客正在饮茶漱口,见了龙珠子酸得倒牙的样子倒是微微露出了笑颜:“本侯听闻公主的外祖母家是江南开设酒楼的,幸亏公主不用承袭祖业,不然本侯真是忧心公主一家的生计……”

平时明明练习的很好,偏偏关键时刻丢了手艺。被太傅如此调侃,聂清麟只能有些讪讪地说:“这般难吃,太傅为何又要全都吃下,倒掉便好了。”太傅笑着拉过了龙珠子,亲了亲她微微翘起的小口道:“心意难得,怎能不尽数装进臣的肚子里?”

这样的太傅倒是真让女人难以招架,思及军营门口的那抹艳丽的南疆倩影,聂清麟感叹到:“太傅好胃口,只要别撑着,能吃总是让人羡慕的……”

太傅如何听不出这话里有话,倒是将龙珠子用臂膀一勒:“公主话里似乎有别的味道,恕臣方才醋肉食得过多,舌尖俱是酸的,有些辨别不过来。”

聂清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言语。人已经被太傅整个抱起,去了床榻处。

离别在即,太傅的精力也是变得分外旺盛,入了夜的操练也是如火如荼。聂清麟哑着嗓子被强壮的俊美男子压在靠近床榻的墙壁之上,被男人一遍又一遍地烙下了灼热的痕迹:“我的果儿,记住这样的滋味,等着本侯回来……”

实在难捱着快要将好人逼疯的感觉,龙珠子红着面颊一口便是咬住了男人厚实的肩膀,感觉到伴着卫冷侯浓烈味道的汗液一路滑入了自己的喉咙中去,灼烫得腹部又是一阵难忍的抽搐……

按说魏朝现在风雨飘摇,内有南疆心腹之患,外有北疆强邻之忧,皇帝的婚礼不宜大办。幸好京都的官员短短时日就接连经历了葛太傅大婚,邵阳公主远嫁两场盛事……也是驾轻就熟,甚至有些物件可以二次派上用场,依着章程来办,倒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不是礼部的人轻视皇上有心混弄。要知道朝中礼部诸位大臣心中有愧啊,毕竟受大了魏朝几十年的国恩,都想着在这大魏最后一任皇帝的婚礼上好好出把力,不过太傅的意思便是走一走过程,国库给出的银子都少得可怜,就算心有余而钱不足。于是这婚礼便是略显得寒酸。

大婚成礼完毕,便是皇上与新娶的皇后坐龙床的时候,聂清麟坐在大红色的婚床上真是不自在。心里不由得暗想道,母妃泉下有知,倒是可以安心了。原本以为与姻缘无望的孩儿,在短短一年里倒是接二连三的成亲,真是男女不忌,环肥燕瘦总相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