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亭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來。

楚天舒只得把杯子放下來,说:“大哥,我跟你明说吧,如果不是真过不了这道坎,我也不会让三哥约你见面,这样行不行,有什么话我们敞开了说,不管对还是不对,都不藏着掖着,你说呢,”

“好,老弟果然是痛快人,”张大帅自己端起杯子干了一杯,说:“楚老弟,我是个练武之人,喜欢直來直去,我要是跟你说,我把你请到这里來,一点儿私心都沒有,就是纯粹为了跟你喝酒,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假了,”

楚天舒也端起杯子干了一杯,表示赞同张大帅的话,他放下杯子,又说:“大哥,你让王大哥死守着那违建房,到底想要什么呢,肯定不是为了赔偿的事儿,我知道,为那么点儿小钱,你犯不上费那劲,你能不能把你的目的直接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实在沒办法的话,我也不为难你,下次王大哥再跳楼,我不劝他了,我陪着他一块儿跳,”

“老弟,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点吧,”张大帅脸上泛起了笑容。

“不,一点儿也不严重,我实话实说,指挥部限令我两天之内劝王大哥拆了违建房,否则就让我停职检查,大哥,我端的是公家的饭碗,这要是砸了,就只好到你的武校混口饭吃了,”楚天舒一番话半真半假,就是要让张大帅觉得亲近。

张大帅始终都在微笑,直到楚天舒把话说完,他才开口:“老弟,给你副校长干干,怎么样,”

楚天舒问:“你什么意思,”

张大帅笑道:“呵呵,我沒别的意思,龙虎武校正规划扩建,缺一个管基建的副校长,你要是不嫌弃,我就交给你干了,”

楚天舒也笑了起來:“哈哈,怪不得不肯帮忙,原來是想挖我的墙角,”

“开玩笑,开玩笑,”张大帅给楚天舒又满上一杯酒,说:“扩建的土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批得下來,哪里还谈什么负责基建的副校长啊,”

楚天舒听出了张大帅的话里有话,便问道:“大哥,你这批土地的事儿跟拆迁好像不沾边吧,”

张大帅递给楚天舒一根烟,见楚天舒摆手拒绝,自己也就沒有点火,只把烟夹在了耳朵上,愁容满面地说:“老弟,按理说,你帮过我的忙,你开口了,我应该讲这个义气,但是,我也是沒招了才出此下策,说心里话,我只想给申国章添乱,真沒想为难你,”

楚天舒心说:“你不肯让王平川拆违建房,不就是在为难我吗,哼,还口口声声讲什么义气,”不过他脸上什么也沒显出來,静等着张大帅把说下去。

张大帅停下來,看了看楚天舒,一副很坚定的样子,说:“老弟,我知道,王平川的违建房早晚保不住,但是,我现在还必须坚持住,不瞒你说,武校准备扩建,看中了周边的一块地,审批手续最后报到国土局,申国章硬是压着不批,好不容易等到他调出去了,新局长还是不敢受理,说这是遗留问題,沒有申局长的点头,这块地谁也不能批,这不,审批报告还一直压在我手里,交都交不上去呢,”

看來张大帅也是有备而來,他从衣服口袋里把审批报告掏了出來,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楚天舒望着张大帅,良久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原來你指使王大哥闹腾,用的是围魏救赵的计,故意闹出事來,想着把指挥部闹的沒办法,你再來跟申国章提这块地审批的事儿,”

张大帅说:“嘿嘿,老弟,你太精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楚天舒暗暗一笑:一个人在利益面前的态度,不管他怎么掩饰、怎么伪装,最终都会暴露无遗。

“大哥,你那块地是怎么回事我说不清楚,但是,我可是知道,现在有人巴不得拆迁就这么拖下去呢,”楚天舒盯住张大帅,说:“你这个计谋还真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得逞呢,”

“难道沿江商贸圈就不建了吗,”张大帅听了,颇为诧异,他说:“申国章耗得起,我就耗得起,”

“大哥,你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生气啊,”楚天舒又与张大帅碰了一杯,说:“你现在这么做,是在给人家当枪使,将來拖延拆迁的帐要算到你头上,商贸圈当然要建,等拖得把市领导惊动了,王大哥那是明显的违建房,谁也保不住,到时候,你可要鸡飞蛋打两头空啊,”

“呵呵,老弟,你承认说得是有点道理,”张大帅夹了一块羊腿肉扔进嘴里,满不在乎地说:“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到最后的关头,房子我是不会拆的,”

楚天舒不由得有些好气又好笑,沒想到,张大帅一介武夫,为了利益可以不讲义气,而且还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多少就有些不太投机了,因此,美酒佳肴也就吃不出滋味來了。

楚天舒准备的那些资料文件看來根本不用拿出來,反正张大帅认准了一条,那块地审批不下來,想跟他谈拆王平川违建房的事儿,沒门。

楚天舒有些火起,便沒好气地问道:“大哥,申国章生病住院了,你沒趁着这个机会去探视一下,也好当面把话说说清楚,”

张大帅苦着脸说:“去了,可人家申大局长根本不接见,连个花篮都沒送进去,”

楚天舒心灰意冷了,他明白了:这也是申国章整盘棋里的一步,他早就清楚其中的奥妙,故意在扩建的地上为难张大帅,好让他指使王平川闹腾下去,好将拆迁工作的困难和问題扩大化,既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拆迁拖延下去,又可以为他自己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