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伊海涛身上,楚天舒就不能再左顾右盼了,今天的事故也刺激了他,他认为今天自己沒有尽好一位秘书的职责,如果不是他的冲动,完全可以阻止伊海涛去到现场的。

如果伊海涛沒有出现在现场,也许又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现在,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决不能再让类似的政治风险降临在伊海涛和他共同驾乘的这条权力之船上。

是的,他已经上了伊海涛这条船,他别无选择。

为了伊海涛,也是为了那位死去的民工。

目前,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提醒伊海涛注意背后可能潜伏的更大的危机。

伊海涛沒有做声,依旧表情严肃地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坚定地说:“这个人怀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伊海涛眉毛一跳,脱口而出:“谁,”

楚天舒沒有说话,他抓起桌上的笔,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了几个拼音字母:“tang,”

这层薄纸捅破了之后,他们的谈话已无法停止。

“小楚,你的判断是对的,”伊海涛点点头,说:“秦达明谋的是利,他犯不上穷凶极恶,而这个人谋的是权,他才会不择手段,而且还要嫁祸于人,”

“是的,”既然伊海涛认同自己的判断,楚天舒的胆子也大了起來,他说:“当前,朱书记极力在维护稳定的大局,但是我认为,这个人不达目的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兴风作浪,”

“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伊海涛抓起了面前的那张便签纸,一点点地撕得粉碎,仿佛那几个字母就是唐逸夫本人。

“嘀铃铃……”正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们的谈话被打断。

伊海涛看了一眼,接了电话。

一分钟,他放下话筒,对楚天舒说:“朱书记回來了,我们去市委,”

他们下了政府大楼,,刚刚后门的小道中穿出來,就看见一号车从后面开了过來。

两人停住脚步,打算让车先开过去。

车在他们身前停下,朱敏文摇下车窗招呼道:“海涛,上车吧,”

朱敏文露出了笑容,而且笑容亲切。

这里距市委大楼不过三十來米,伊海涛迟疑一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前排的林登山探出头來笑着向楚天舒点了点头。

朱敏文伸手在伊海涛的肩上一拍,说:“海涛,板着脸干吗呢,小事情嘛,再说也圆满解决了,干工作,从來沒有一帆风顺的,伟人不是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嘛,换句话说:在中国,不死人是办不成事的,”

伊海涛点点头,觉得非常别扭,他不太喜欢这种男人之间过分亲热的行为,尤其是在空间狭小的车里,在两位权力人物之间。

更重要的是,朱敏文卖弄的论证并不恰当。

十分钟后,跟今天民工跳塔事件有关的人员都到了市委小会议室,因为事情已经顺利解决,所以整个气氛比较轻松,完全沒有本來应该具有的严肃与凝重,除了一脸阴沉的伊海涛。

这种会议对于这些老机关來说,一招一式,分寸程度如同某项国际标准一样有据可依,与会诸人操作起來驾轻就熟,得心应手,配合着非常顺利地将这个剧本演完。

黄如山和郝建成得到了表扬,他们办事有力,维稳有方;申国章受到了最严厉的批评,作为沿江商贸圈的指挥长,他应该承担最大的责任,但也仅仅是几句批评而已。

伊海涛居然也得到了朱敏文的肯定,他从一位官员的操守和责任心的高度指出,伊海涛同志面对困难和问題,敢于亲临现场,面对群众,是一位具有高度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党*员干部。

晚上回到家里,伊海涛了无胃口,眼前总是闪着那个小伙子绝望而凄凉的眼神,一条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抹去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不认为自己是凶手,可是,扪心自问,这位民工的死他就一点责任都沒有。

他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却一句新闻都沒有听进去,而是长时间地沉浸在一种出神的状态之中。

彭慧颖悄悄走进了书房,她看似在忙着备课,其实所有的心思都在客厅里伊海涛的身上。

夫妻,休戚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