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人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

拓跋戎很够意思,亲自来送冷夏走,高大的身躯如山般挺拔,大手一挥,豪爽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老子会想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双浓郁如酒的褐色瞳眸中,赤裸裸的兴奋,真是怎么盖也盖不住。

冷夏翻了翻眼睛,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拓跋戎的满腔热情,顿时被这表情给刺激了,他浓眉一皱,上前两步瞪着她,气恨道:“女人,好歹也和老子并肩作战过,咋的一点留恋都没有!”

这话落下,可把一旁的人给吓了个够呛,狂风三人仿似打了鸡血,瞬间瞪起了眼,有情况!

三人虽说早就已经被战北烈给卖了,易了主成为了冷夏的人,可是心里总也是向着他们王爷的,突然看见这么个北燕男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竟然说什么“想”啊“留恋”啊,顿时怒了。

丫的,敢挖墙角!

不过怒归怒,大秦战神座下三大暗卫,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出手的,他们可是有身份的人!

狂风朝着雷鸣打了个眼色:怎么办?

雷鸣抖了抖手腕子: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闪电眨眨眼,无比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开始照着读……

他读的好像是大秦攻打塞纳的战报,其内详细记载了当日一场大战的经过,重点突出了战北烈在塞纳城内的一番动作,和在战场上的强悍英勇,闪电添油加醋夸大其辞,直把大秦战神给夸张到了一个顶了天的高度。

那绝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冷夏抱着手臂倚在马车边上,满眼的戏谑,唔,战报不是应该在我手里么。

同样疑惑的还有狂风和雷鸣,他们一起跟着小王妃,怎么不知道战报被闪电收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的朝着闪电身后挪动,探着脑袋一瞧,心里的敬佩“呼呼”的往上蹿。

丫的高人啊!

只见闪电捧着张空白的宣纸,双目炯炯有神,摇头晃脑夸夸其谈滔滔不绝口沫横飞,一副煞有其事的坦然模样,最牛的还是他的眼珠,竟然像在浏览一般,在纸张上一行一行的移动着。

这一读,就读了整整有一炷香的时间,中间不带顿句不带喘气不带休息一气呵成,直看的狂风雷鸣目瞪口呆。

终于仿佛读完了最后一个字,闪电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战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的收了起来,塞进衣兜里,得意的瞅着拓跋戎。

聒噪的声音终于过去了,周围的人齐齐打了个哈欠。

唯独暗卫三人组,三双满含了蔑视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拓跋戎。

北燕小子,瞧好了你和咱们爷之间的差距,那就是望尘莫及拍马难追云泥之别天差地远不可比拟!

听了这么长时间,拓跋戎从开始的一头雾水,到中间的哈欠连天,再到现在看着他们赤裸裸的眼神,才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瞬间瞪大了眼,被这三人的想象力震撼了一把。

拓跋戎吞了口唾沫,一脸的敬谢不敏。

得了吧,这个彪悍的女人,老子的口味可没这么重。

他咂了咂嘴,突然对那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大秦战神,崇敬到五体投地,能把面前这完全不能称为女人的女人给搞定,太牛了!

他遥遥对战北烈施以了崇高的敬意,不说别的,光这勇气,老子都佩服你!

冷夏终于看完了好戏,拍拍手吩咐道:“走了,出发!”

话音落,脚尖一点一跃而起,利落从容的落于马车之上,并没注意到,方从酒楼里慢吞吞走出的慕二,因着她的动作,眉毛微微的蹙了蹙。

她转头看向拓跋戎,唇角一勾,拓跋戎咳嗽了一声,终于摆正了面色。

他伸出古铜色的结实拳头,极郑重道:“女人,保重!”

冷夏笑着点了点头,如玉的素手握成拳,猛的击了上去,两拳相撞,她同样正色:“保重!”

冷夏钻进了马车,萧凤已经睡着了,本身还在坐月子,又因为生产损耗了身子,这些日子萧凤一直是在床上度过的,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撅着屁股蒙着头呼呼大睡,战小乖老老实实的躺在摇篮里,一双葡萄样的大眼睛四处乱看着,满目好奇,胖乎乎的小小拳头朝她伸着。

马车轻晃一下,响起轱辘和地面摩擦的咔嚓声响,冷夏将这肉嘟嘟的小拳头握在手里,弯了弯唇角,闭目养神。

一行人朝着格根北城门缓缓移动。

拓跋戎望着那辆走远了的马车,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呢喃道:“虽然你这女人一点都不可爱,不过好歹是老子第一次佩服的女人,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一路顺风!”

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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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气稍稍回暖,不过北地的冷风依旧萧瑟,冷夏一向是怕冷的,正好陪着萧凤窝在马车里,没事逗逗战小乖、聊聊天,倒也自在。

路途积雪遍地并不好走,一个坐着月子的萧凤,一个刚出生一月的战小乖,再加上还有弑天这大部队跟着,行路速度压的很慢。

“王妃,”马车外响起了狂风的询问声:“今晚就宿在这客栈吧?”

“这是到了哪里?”冷夏一边问,一边将厚厚的车帘撩起。

昏黑的天幕下,前后皆是一片白茫茫的官道,只有这看着简陋的一家两层小客栈,外面用篱笆圈出个空间,堆积着一车一车的东西,用厚厚的毛皮盖着。大门上垂挂着一张动物毛皮的挡风布帘,毛色并不怎么好,粗糙而暗沉,一块脏扑扑的木匾,上书:福来客栈。

“前面就是满都拉图了,估计今晚休息一夜,明晚就能到。”狂风给冷夏解释了一句,朝着客栈门边倚着的矮胖伙计招了招手。

伙计一身粗布棉袄,哈欠连天满脸倦容,懒洋洋的招呼了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见冷夏点了点头,狂风吩咐道:“住店。”

小二正要接过马匹,带进院子里去喂,一眼瞧见了后面跟着的弑天,吸了口凉气道:“大爷,咱们这小客栈一共也才十个房间,现在就只有四个了,哪容的下这么多人?”

“他们住在外面。”狂风和小二说着话,冷夏将帘子放下,把萧凤叫醒。

待萧凤穿好了厚实的衣服,将战小乖抱在怀里,用厚厚的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冷夏才走下了马车。

随着冷夏的走出,小二的眼睛都看直了,好家伙,这是年画上走下来的仙女吧!

“你们在这里扎营。”冷夏对弑天吩咐了一句,转向了目光直愣愣的小二,唇角一勾,冷冽的声音缓缓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地方,你们的生意倒是不错。”

这话落下,狂风三人皆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地方,竟然有六间房都住了人,的确奇怪,尤其是这么巧,只剩下了四间房,小王妃,皇后,神医慕二,叶一晃,这四间房好像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般。

小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仙女美是美,就这眼睛可太骇人,冰冷冰冷的,刀子一样。

他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迅速回道:“客……客官,咱们平日里生意也是不错的,从塞纳到满都拉图,路上就咱们这一家客栈,不少商贩路过了都会进来住上一宿的,而且这几日风雪刚刚过去,不少的商贩都要在两城之间进货……”

冷夏没再说话,大步迈进了客栈中。

里面的装潢简陋,零零散散的摆了八张圆木桌子,现在正是吃晚饭的点,零星坐了三桌客人,看穿着应该都是些商贩。

简单的叫了几个小菜,冷夏萧凤慕二叶一晃狂风三人,围桌而坐。

不一会儿,小二将点的菜送了上来,雷鸣取出一根银针,不是他们疑心重,而是这一行人里,皇后,王妃,小皇子,这样的身份,容不得他们不小心谨慎。

他捻着银针,正要试毒,就被冷夏给拦住了:“有神医在,哪需要这些。”

雷鸣瞬间将银针收了回去,冲慕二笑的狗腿,慕大神医果然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啊!

菜色卖相粗糙,味道倒是不错,一双筷子夹起了一条青菜,正要往冷夏的盘子里放,萧凤的筷子在那双筷尾上一敲,夹着的青菜立马落到了她的碗里。

萧凤捧着饭碗,笑的得意:“多谢多谢!”

叶一晃瞪着那双空空如也的筷子,呼呼喘着气,努力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客气客气!”

萧凤撇撇嘴,将脑袋转到了另一个方向,这小子,竟然敢打冷夏的主意,可得帮着北烈把一切烂桃花都给挡了。

之后的时间里,完全就是萧凤和叶一晃的对决了,两人针尖对麦芒,一个夹菜夹的勤快,一个抢菜抢的得瑟,玩的不亦乐乎。

众人就在这激烈的气氛中,将桌子上的菜吃了个精光。

一餐用毕,小二带着几人上二楼的客房。

慕二缓缓的转动脖子,目光一寸一寸的围着整个客栈游移,突然皱了皱眉,冷夏正想着不会连他都看出了问题吧?

就听慕二慢吞吞蹦出俩字:“煎药。”

冷夏上楼梯的脚步一个趔趄,无奈的看向一脸执着的慕大神医,简直哭笑不得,这样的环境他还不忘了那该死的汤药,到底是说他爱岗敬业呢,还是一根筋呢……

小二抓着脑袋愣了愣,恍然大悟道:“客官是要煎药啊,厨房就可以。”

慕二呆呆的点了点头,背着药箱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冷夏转过头,一边走一边问狂风:“卫王现在怎么样?”

这话问的突然,狂风想了想,回道:“卫王依旧处于病危状态,从上次收到消息到现在,已经接近一月,想来撑不了多久了。”

冷夏问这话的时候,仿似真的是无意中想起,随口问道,然而余光一直留意在大厅内的三桌,他们吃饭的动作齐齐顿住了一瞬,仅仅一眨眼的时间就恢复了原状。

冷夏唇角一勾,拐进了二楼的长廊,靠近三人悄声说道:“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必须一步不离的守着萧凤,这是命令!”

三人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担心道:“王妃,你是说今晚可能会有危险?”

“谁知道呢!”冷夏耸耸肩,说的随意,见他们欲要反驳,挑起了柳眉凉飕飕的说:“难道你们想保护我?”

狂风三人听着那着重强调的“保护”二字,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不是么,小王妃那么彪悍,哪需要他们保护。

吱呀!

啪!

冷夏开门进了房间,然后房门轰然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