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在小楼里呆久了势必闷得慌,回楼上换了套衣服,下来就往外面走。

保镖眼看着他都快出校园门了,赶紧靠拢过来,两个大男人门神似的堵住了他的去路,“小少爷,您要出去,”

龙潜不以为然地看了那问话的保镖一眼,懒洋洋地问,“我不能出去,”

他以为已经彻底自由了,难不成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么几栋小楼,见保镖犹犹豫豫地斟酌着用词,他抬手在那保镖肩膀上拍了拍,笑得人眼前一闪:“行了,上面没说不准我出去吧?我也不走远,去街上转一圈就回来。”

保镖们对望了一眼,刚想开口说要让人跟着他,没想到龙潜突然朝他们伸出手:“有钱吗?”

两门神一愣,已经乖乖交出了身上的钱包,把里头的现金全都摸出来放到了龙潜的手里。

龙潜最后还是没要保镖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街上,这座城市早已开始一天的运作,热闹喧嚣。他在卖早点的小推车上花了一块五巴西币雷亚尔买了咖啡和火腿三明治,边吃边慢吞吞地闲逛。

道路本不宽敞,辆辆相接的汽车将街道塞得严严实实,龙潜跟着一群当地人在车水马龙中左突右突,终于平安地到了对面,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竟看到高高悬挂在碑坊上的两个国字,深棕色的国字显着陈旧,是“书院”二字。

没想到这地方会有这么文雅的步行街,龙潜直接拐了进去,足足逛了半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单手抱着一个大纸袋,隐约可以看出是文房四宝之类,另外竖着一个长匣子,是他刚才意外淘到的一幅书法,虽然这种地方也未必会买到多好的东西,但他一眼看着就喜欢。

他在街口站了会儿,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用手指隔着纸袋磨蹭那幅书法,直到他微妙地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盯着他看,回头却只见到普通的路人。

想了想,龙潜忽然左转加快脚步离开那里。

出来闲逛会被人跟踪,多少有些扫兴,但他也不想因此惹上麻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但还是谨慎些好。

龙潜出来的时候是为了闲逛所以绕了几条街,他记得前面有座教堂,从那里直插过去,很快就能回到小楼。那教堂是当地最大的一座,隔开闹市的铁栏里面,是极大面积的独立花园广场,十分幽静,这时候几乎没有人经过。

正当他走到一棵众多须茎纠结而成的粗壮大树下时,耳后突然刮来一阵劲风,龙潜反应很快地急急退开两步,但很显然,对方是个身手高出他许多的人,一招就把他钳制住了,对方颜色偏深的手臂横在他的脖子前,将他硬往后面压制住。

“是你?”龙潜怀里还抱着大纸袋,就着那样后仰的姿势微微偏过头看着身后的人,但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梁鸣非满面笑容地摸了摸他黑色的短发,改成搭着肩膀的姿势笑嘻嘻地说:“Daring,竟然这么多天不联系我,还把我当成你的人么?”

龙潜拍开他的手,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花钱雇来的,没事可做我联系你做什么?”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梁鸣非还是笑,“所以这回我不收钱,免费帮你一次。”

“帮我什么?”龙潜怀疑地看着他。

“帮你从这里逃走啊。”

“什么?”龙潜猛地瞪大眼睛。

梁鸣非同样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了?难道不想走?”

龙潜默不作声地沉默了半响,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梁鸣非从他的沉默中敏锐地知道了某个答案,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龙潜面无表情的脸,轻声问:“你可是造反,唐啸不处置你别人也不会放过你。就算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惹麻烦,难道……你愿意以那种身份留在唐啸身边吗?你可是他儿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龙潜抿唇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不用你管。”

梁鸣非猛地怔在原地。

“既然我雇了你,我没有要你做事,你便不能自作主张!我不需要你多事!你走吧。”

阳光越来越热烈,多站一会儿已经开始觉得闷热了,晨风虽然不大,但带着潮湿的水汽,吹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梁鸣非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挑了挑眉毛,依旧用他惯用的腔调吊儿郎当地说:“话说,刚才我注意到有两个人跟着你,是不是唐啸安排保护你的保镖?这会儿也该联系上了吧?”

龙潜的眼皮一跳,冷冷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话音刚落,铁栏外陡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刹车声,很显然不止一辆车停了下来。

唐啸在保镖的簇拥下转眼就出现在两人面前,龙潜条件反射地踏出一步,被梁鸣非一把拉了回去,刚想狠狠甩开,梁鸣非压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龙潜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他,随即目光朝远处一停,竟是教堂的高处,一左一右两处各有一个人。

“你看,那里有我的两个兄弟,最擅长狙击,如果你不走或者我死了,唐啸也没命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龙潜冷冰冰地瞪着他。

“要你跟我走啊。”

“仅此而已?”

梁鸣非耸耸肩。

“阿潜。”很难说,现在唐啸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至少是很可怕的,再细细地看,大概还有些不安,“该回家了,过来和爸爸一起回去。”

龙潜向前一步,又咬牙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站在那里,别过来了。”

那一刹那,唐啸的表情扭曲了,连齿缝里都透着寒气,他猛地喘了口气,缓下来:“爸爸不过去,那你过来!”

龙潜几乎听见了远处那狙击枪快要扣动扳机的声音,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手上的东西都拿不住,全都掉到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很久,他才发出声音:“爸爸,我要和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