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然其实压力很大,在省政府主持的专题会议上,他拍胸脯说得振振有词,其实实际情况和他说的很有出入,主要原因是张青云现在去了京城,而华东已经在广泛流传淮阳张书记在党校进修结束后将“高升”,这个传闻在淮阳传得比较多,这也导致了淮阳班子中其实人心浮动很厉害。

马未然去淮阳时间很短,他自身在淮阳没有任何威信,他之所以能够保证淮阳稳定,很大程度上都是张青云力挺他的缘故,其实在班子内部,对他不服气的人很多,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钟家华。淮阳近两年来所取得的经济建设成果,绝大多数都是因为黄淮合作而来,而黄淮合作以前都是钟家华在推进,所以他一向是自恃功高,比较傲气。没有提拔他为市长,他内心就非常不满了,只是张青云在淮阳威信太高,他不敢轻缨其锋而已。现在到处都在传言张青云要离开淮阳,此时钟家华自然是蠢蠢欲动。在马未然来陵水前,花山区区委副书记刘鹏单独向他汇报了花山会所处理的问题,这其中就涉及到有钟家华的影子,这让马未然很警惕。毕竟现在黄淮合作本身就有问题,如果主导黄淮合作的钟家华再生异心,淮阳的稳定团结局面必将会受到严峻的挑战。

马未然现在看得清楚,在后华东系时代的华东,很多中高级官员都在为自己寻找新的靠山,所以本来大好的发展经济的局面,华东却在经济发展上面迟迟还没有规划,这也就造成了全省的大环境并不好。大环境无法和淮阳的雄心壮志相呼应,这也就无形中给淮阳的经济发展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本来去年就规划好的打造淮阳特色经济的计划,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实施,这其中就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淮阳内外部环境变化太频繁了,张青云去党校进修,马未然还没有勇气来做决断。

“马市长,您稍等一下,乔省长正在会客,可能要待会儿才能见您!”乔国盛的秘书室,秘书小匡客气的道。

马未然点点头,忍不住问道:“省长是会见什么客人?是港城闫市长吗?”

“不是,是港城赵书记,本来日程是一个小时,现在时间过了,估计是事儿谈得太投机了吧!您可能还得等一会儿!”小匡道。

马未然不再说话,也拒绝了去休息室的安排,就一个人在外面走廊上来回踱步。

在现在这个当口,淮阳和港城的关系是很微妙的,两个市都是华东的地盘,另外两个市又要同时和黄海合作,这其中可以说是既有共同利益,同时也是面临了竞争。本来两个市是可以同进退的,但是现在关键问题是黄淮合作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而且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而黄港合作还没有开始,这种不平衡性,直接导致了两个市之间互相之间存在猜忌。港城担心淮阳在黄港合作中使绊子,而淮阳有很多人担心黄港合作会削弱黄淮合作的重要性,由于互相之间心态都有些摆不正,这也就导致了两个市纷争不断。而这次港城指责淮阳不顾全大局,就可以说是矛盾的集中爆发。港城人现在把对黄港合作的进度不满意,归结到了淮阳对黄海的要求否决,让黄海以此为借口来在黄港合作的谈判桌上讨价还价。这个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众口铄金,大家都如此说,自然让淮阳处在了被动的位置。

乔国盛办公室,乔国盛和赵海民就黄港合作的问题己经谈了很久了,但是迟迟在意见上难以统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赵海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省长,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但是事已至此,我还是说一下我的意见吧。其实在我看来,那天淮阳马未然在会上讲的那些话是非常有道理的,黄淮合作的问题上,我们要沉得住气,不能够被黄海牵着鼻子走,那样即使能够合作成功,无原则来的合作也是靠不住的,也是不能够让我们满意的。现在我们港城在黄港合作上已经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诚意了,黄海方面还不满足,还拿淮阳的事情说事,有些贪得无厌了。我认为没有必要去太在意黄海的态度,他们比我们急!”

乔国盛脸上阴晴不定,待赵海民讲话完毕,他道:“你说的这些我明白,现在省委和省政府的意思是在黄港合作方面给你们足够的自主权,比照当年黄淮合作的模式走。我只能对你们提要求,那就是黄港合作必须要在今年以内就实施,不能再拖了。至于你们用什么策略,则完全由你们自己把握,我不过问,我只过问结果。”

赵海民摸了摸额头,感觉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乔国盛此人太固执,太不好说服了,赵海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本想说服乔国盛不要逼得太急,可是终究还是没起到作用。乔国盛要求在年底前黄港合作协议要定下来,这让赵海民倍感压力,在赵海民看来,黄港合作一急不若一缓,只要徐徐图之,黄港合作对港城更有利,更重要的是赵海民可以更好的掌控住班子,避免闫树年蹦得太高,做事失去了分寸。从两个方面都有利的事情,偏偏乔国盛还是要将任务定如此紧,这让赵海民如何有把握?

乔国盛眯眼看着赵海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海民呐!任务是任务,策略是策略,在策略上我是支持你的,你可以大胆放心的去干。但是任务不能放松,我不是要为难于你,而是黄港合作的事情事关重大,我不能让港城的干部群众都松懈下来,这样我们也无法对期望黄港合作尽快成功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不是?你放心吧,海民,照我的经验看,你的策略是可行的,可以尝试。”

赵海民呆立当场,弄了半天,乔国盛原来是支持自己的策略的?可是支持自己,为什么还要把任务规定那么死呢?目的就是不让港城的干部群众放松?这个理由太牵强附会。不过赵海民这样的老官场,只需要一点点信息就能够判断出乔国盛此时的心态。站在乔国盛的立场上,他是省长,发展经济是他的责任,在这个当口,他必须要给予下面足够的压力,毕竟黄港合作能够成功对华东经济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而另一方面,他为了能够平衡下面的关系,对赵海民和闫树年之间的关系他必须要保证不影响大局,在恰当的时候他有必要给赵海民打打气,最终目的当然还是要求港城能够完成既定的目标。

赵海民领会到了这些,也不再坚持,对他来说,他最担心的就是乔国盛力挺闫树年,那样的话他将会非常被动。现在乔国盛在态度上对他表示了支持,这让他心中算是有了安慰。至于港城内部策略的问题,他身为市委书记,让班子都团结在他的身边是他的本职工作,别人想帮也是帮不了他的。此时赵海民最郁闷的是淮阳张青云已经不在了,否则按照他和张青云之间的约定,两人协同配合,定然能够解决目前的困境。现在这种局面,赵海民也只能靠自己了。

送走赵海民,乔国盛并没有马上走下面的日程,而是打开窗户透了一口气,静小心来仔细斟酌了一些事。

其实他之所以在最后的时刻给赵海民打气,还有另外的原因,他看准了一点,赵海民所说的黄港合作对黄海的重要性超过了对港城的重要性,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那就是海派在华东的官员,要想尽快的站稳脚跟,必须要依赖泛黄海经济区的合作。实际上也就是说黄海内部需要黄港合作,而在华东内部像欧丹还有闫树年他们,其实也需要黄港合作。在这种局面下,赵海民的策略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以前乔国盛反对赵海民的策略,那只是因为他和海派有默契,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秦书记给予了他足够的权利,对乔国盛来说,他最重要的是要出成绩了。只有出成绩,他方能站稳脚跟,所以在这个时候,黄港合作对乔国盛也非常重要,其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他和海派之间的默契。而且,如果赵海民能在和闫树年之间的角力中能占据优势,对他反而更有利,他对那样的结果喜闻乐见。

以前乔国盛是想借助和海派的联合,一起从港城和淮阳突破,从而站稳脚跟。而现在乔国盛希望的是他自己站稳脚跟的同时,海派的力量能够得到足够的限制。这一个思维的转变很微妙,而这个微妙的思维转变,根源全都来自于秦卫国,秦卫国弹指间就瓦解了乔国盛和海派之间所谓的默契,看似平淡的做法却恰恰击中了问题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