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断断续续又落了几日,总该到了放晴的时候,天上厚厚的云层散了个干净,露出湛蓝湛蓝的颜色,日头仿佛也被冬雪冻了一下,显得懒洋洋慢腾腾的,带着舒适的热度爬上天空。

不知道是否阴郁的时日有些长,看着从窗棂间隙透进的丝丝明黄,沈如月觉得好似很久没有见到阳光:“秋菊,让丫头们把屋里受潮的的物件全都拿去院里,翻着晒晒。”顺便连自己也去院外翻着晒晒,去去晦气。

“知道了姑娘。”秋菊领了话出去,招呼几个小丫头挨个厢房查看。

钱姑姑给沈如月梳了发髻,插上一支白玉发簪,满意的点点头:“姑娘觉着这身行头可还行?”

镜中少女未施粉黛,轮廓姣好,眉眼柔和,樱唇朱而不艳,自然又不失美好。

“姑姑的手艺我信得过,怎么梳都好看。”沈如月对发髻的要求仅是大方得体,钱姑姑总能让发髻即得体又耐看。

钱姑姑那双巧手可招人稀罕,沈如月梳头的手艺都是从钱姑姑这里学的,沈如月每日去老夫人院里给疼爱自己祖母梳头,老夫人都习惯了。

前些日子因为沈如月感了风寒,沈如月的祖母郑氏还让手底下的安嬷嬷过来,借了钱姑姑去使使。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去给母亲请安。”这天放晴了,风寒也已经痊愈,自是先去母亲屋里请安。

沈如月穿戴整齐出得屋子,一路往上房去。

沈如月是李氏嫡亲的闺女,住的屋子离上房不过几步路程。

李氏身边的秋月打了帘子,沈如月走进内室:“娘。”软软叫了一声,沈如月接过静姑姑手里的木梳,一下一下给李氏梳着头发。

李氏身着绛红色撒花折枝花卉袄裙,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从镜中看到沈如月替她梳头,嘴角眉梢弯起一个固定的弧度:“月儿,娘瞅着都瘦了不少,原来脸颊两边还有些许软肉。”

“哪有,娘说的那些软肉啊,都是长在小孩子脸上的。”说话的时间,沈如月已经把李氏的头发挽了归云髻,从妆奁里挑了几支合适的发钗戴上。

李氏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赞许道:“月儿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

“都赖娘生得好。”李氏鹅蛋脸柳叶眉,姿形秀丽,沈如月的外貌六七分像足了李氏,算不上十分明艳,却韵味十足。

屋外又现人声,却是沈如月的庶妹沈如湘前来请安。

沈如湘逶迤入内,身穿一件桃粉色妆花四喜如意纹连身裙,外罩翠色缠枝袄,整个人都显得亮堂又清新。

“如湘给母亲请安。”沈如湘恭恭敬敬给李氏行了礼,李氏笑眯眯点了点头。

沈如湘抬头望向沈如月笑道:“三姐姐好,前些时日听闻母亲说三姐姐感了风寒,可好些了?”

“多谢四妹妹关心,风寒几日前已经痊愈。”沈如月看着这个大房唯一的庶女,沈如湘只比她小了七个月份,基本上是同年出生。

沈如湘的姨娘唤做浣碧,是李氏的陪嫁丫鬟,李氏头胎身子时提给沈元启做了通房丫头,一直本本分分,沈元启也很少让她伺候。

过了几年李氏又传出喜讯,沈元启才往厢房里住了些时日,李氏使了浣碧去身边伺候。在李氏身子四个月时,浣碧也出现害喜的症状。

李氏是个灵光的人儿,女色对沈元启的吸引力一向不如旁的男子那般,自己的丈夫谁都不会想与他人分享,但是也不能因此坏了自己的名声。

给沈家添丁怎么着也算是喜事,李氏知晓浣碧的性子,对她忠心耿耿,便把浣碧从通房丫头抬上来,成为沈元启的第一位姨娘。

浣姨娘十月怀胎生下个姑娘,不争不抢,抱在李氏膝下教养。李氏生产沈如月时损了身子,多年来无所出,浣姨娘肚皮也一直无动静。老夫人明提暗点的,李氏不久前又做主抬了个丫头。

对于两个姨娘和这个庶女,李氏倒是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教养沈如湘与教养嫡女别无二致。

读书识字看账目学中馈,一一不能落下,她沈家的闺女,将来无论嫁与侯爵高官或是平民,皆应该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