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站在客厅中央,左右转了两圈,时不时还停下来做出一副耐人寻味的样子。

“和你上次来的时候对比,有什么不同吗?”

王见说:“你这样问,我感觉很受侮辱啊。墙上多了这么多明晃晃的照片,就算是个普通人也看得出来啊。”

“不好意思啊,王警官。”

“这是在哪儿照的?”

施念看都没看,仅凭他手指的方向,便回道:“奇特旺。那会儿我们刚从拉普蒂河的船上下来。我的裙子被树枝挂住了。”

王见打量着相片说:“我从没见过老师这样。”

施念喝了口水,问:“你认识的他是什么样?”

“冷静,克制,对每个案例的分析都极具个人尊重。”

“尊重?”

王见走到施念面前,说:“是的。他尊重生命,尊重受害人,甚至是嫌疑犯。所以,我十分敬佩他。”

施念看着王见,忽然挑起眉心,“我想,你今天来不仅仅是个挡箭牌。”

王见佩服的点头道:“真是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施念没给任何回应,因为她想听王见继续说下去。

“他在等你。他说,只要你去,无论多晚他都会等你。”

施念说:“我知道。”

离开的时候王见问施念,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保持一点儿神秘感吗?那样一眼就被看穿心思,不会让另一个人感到紧张吗?

施念说:“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之间不需要秘密,遮遮掩掩的心思只会成为日后矛盾的源头。”

“那你会去找他吗?”

“只要他愿意等,我就会出现。”

没有约定时间,没有约定地点,施念凭着自己的心坐上了飞往尼泊尔的客机。机舱里的陈列还和一年前一样,就连空姐的微笑都带着久违了的熟悉感。

透过明信片大小的舷窗,施念仔细的看着那些曾经被她错过的蓝天白云。

到中转站的时候,她主动找到空姐询问有氧舱里芭比的情况。

空姐说:“放心吧,小家伙精神着呢。”

近来,施念的牵挂越来越多,她却一点儿都不怀念从前那个孑然一身的自己。

她忽然明白一件事,当一个人把爱当成责任的时候,他所肩负的亲情、友情、爱情,足以让他画地为牢,举步维艰。可当一个人把责任化为爱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便是遇水发芽,遇风开花的美好。

特里布胡凡机场建在山上,经历过地震后,这儿的状况比施念想象中要好。因为从前的它就没有那么富丽堂皇,所以此刻站在这里,也不觉得落魄不堪。

只是,来来往往的人确实少了很多。

施念牵着芭比,上了出租车。

“小姐,去哪儿?”

“德瓦利卡酒店。”

……

加德满都市政大厅,undp(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办事处。

“处长,这是灾后国际技术援助的详细列表,需要您签字。”

“你们组长呢?”

巴哈杜尔憨笑着说:“您知道的,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去。不过,他已经把后续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请您放心。”

“他是国际组织派来进行援助的,就算没安排好,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处长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对了,他的名字用中文该怎么说?”

巴哈杜尔找到一张空白纸,整整齐齐的写好之后,拿到处长面前,“凉!壬!”

又是一年的春天,加德满都大街小巷都开着鲜艳的拉里格拉斯。凉壬走过市场,从花农手里买下一束,就那样攥着一直走到杜巴广场。他给广场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起初他们看到证件的时候,还主动要求带他进去参观,现在他们只是平静的招呼声:“又来了。”

凉壬也是例行公事的点点头。

地震之后,加德满都的游客少了一半,这里自然也清净了许多。尤其赶上这种阴雨天,杜巴广场的人就更少了。

凉壬沿着广场的主路一直往北走,直到遇见那尊刚刚修好不久的黑贝拉伯神像。他把花放在身边,坐到它脚下。

雨,淅淅沥沥的打湿了石阶,打湿了花瓣,也打湿了凉壬的眼睛。他眼看着一个手捧金盏花的女人从风雨里走来。

他低下头,梦里的那个人也曾在风里,在雨里,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这样走来。她身上裹狭着的白纱丽在浓墨重彩的尼泊尔宛如一阵清风,悄然吹进他心里。

“送你。”

他抬头,看着那一捧金盏花,笑了。

雨水沾湿了施念脚边的裙摆,那是一件洁白又美丽的婚纱。

“你的头发长了。”

“刚好可以盘起来。”施念说:“地上的花是送给夏尔马的吗?”

凉壬说:“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