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一自得地笑了,“多谢夸奖。谢Sir倒是不怕我下毒。”

“夏先生不是会下毒的人。”

夏六一哈哈一乐,“谢Sir说不定比我那些弟兄还了解我。这次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我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

谢家华放下糖水碗,拿出手绢擦了擦嘴与手,“夏先生犯过什么事,问恐怕是问不出来的。”

“谢Sir不是派了秦皓来问吗?”夏六一微笑着,仿佛唠家常一般道,“好久没见他了,他最近还好吗?”

“……”谢家华戒备地没有回答。

“谢Sir放心。他救过我两次,我跟他之间的事了了,我指天发誓,我不会为难他和他妹妹。”

谢家华肃色道,“警方有能力保护他和他的家人,用不着夏先生许诺。你如果敢伤害他,不是天饶不了你,是香港法律饶不了你。”

夏六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又笑了。他端起糖水碗喝了一口,悠然地发出一声叹息,“谢Sir还是这么严肃认真,再甜的糖水也甜不了你的嘴,令人佩服。你来如果不是为了抓我,那是为了什么?”

“我想问青龙之死的真相。”

夏六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平静道,“青龙的死跟警方有什么关系?人已经死了四年,你们还想掘坟吗?”

“夏先生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为难死者而来。我在调查一些旧案的时候,发现青龙的父亲郝威之死存在蹊跷,当时负责那单案件的华震云,也就是江湖上所称的‘华探长’,销毁了一部分案卷资料。四年前青龙的案子,同样也在华探长催促下结案。江湖传言当时许应杀了青龙嫁祸于你,之后他被长老元叔处决——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夏六一垂着眼,用小勺轻轻地转着杏仁露,“哦?谢Sir觉得它有假?”

“我觉得杀死青龙父子的另有其人。华探长是在掩埋证据,元叔匆匆处决许应是为了灭口。虽然青龙死后你得利最大,但你跟青龙情如亲兄弟,况且他父亲死时你年龄太小,所以这个人不会是你。这几年来,华探长、金弥勒、元叔这几个曾经与青龙父子交往甚密的人先后死亡,他们的死都跟你有关。华探长多年来庇护骁骑堂,金弥勒是骁骑堂的合作伙伴,元叔是扶持你上位的大长老,他们的存在对你有利无害,于情理根本说不通——只有一种解释:你与他们之间存在深仇大恨,你必须除掉他们。”

夏六一放下了勺子,“谢Sir,你们警察做事不讲证据吗?谁死了都跟我有关?你张着一张嘴就能跑过来往我头上扣帽子?”

谢家华站了起来,脱下外套放到一边,又转过身去给他看了看衬衫背后,“上岛的时候你的保镖查过,我没有带枪和监听设备。你今天不论说什么,未来都不会成为呈堂证供。我只是想证实我对真相的猜测。”

夏六一从鼻子里发出了笑音,“你猜真相是什么?”

“是他们合谋害死了青龙父子,而你敬仰青龙,你的亲姐姐也同他一起被害死,你处心积虑四年找出真相,先后杀死了华探长、金弥勒、元叔——你是在复仇。”

出乎谢家华意料的是,听到这句话的夏六一,并没有表现出被人揭穿的惊讶恼怒。夏六一反而笑了起来,先是微笑,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最后变成哈哈大笑。

“谢Sir真是聪明,凭一些小小的江湖流言,就能猜出一个这么精彩的故事!哈哈哈哈!”

——你这么聪明,怎么没能猜出你的父亲才是那个真正的始作俑者?一个横跨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蛊王,却养出了一个无比清廉正直的儿子,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家底该拿给谁继承?怕是露出金山一角就会被儿子亲手送上法庭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家华听出了夏六一笑声里极大的嘲讽味道,不由得面色微沉。夏六一笑够了,一边揩着笑泪一边跟他说,“我没有杀华探长,他是肥七杀的。我也没有杀金弥勒,是他的干儿子下的手。更没有杀元叔,大家都知道他输光积蓄跳海自杀,我敬重他老人家,现在还出钱帮他养着家里人。青龙就是反骨仔许应杀的,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屁话,跟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