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明一觉醒来,发了大懵。明明是去酒吧买醉,怎么最后睡到了谢家华的床上?身上还一丝不挂,被谢家华占了便宜?检查了自己一番,看起来没有啊。

他忐忑不安地心想:难道是我占了谢家华便宜?我喝醉酒也是个暴力强奸狂魔?

不仅莫名其妙地被谢家华捡回了家,而且谢家华还对他前所未有地和气,还煮泡面给他吃。他的胃里除了酒,一天一夜都没装过东西,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了昨夜一些零星的片段——

昏昏沉沉躺在后座上,看见谢家华开车的背影。趴在谢家华背上亲吻他的后颈。在浴缸里毫不要脸地勾引谢家华。他还问谢家华:哎,你跟嘉奇哥,以前都是你在上面?他没有操过你吗?

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吭哧!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泡面汁呛在嗓子眼里,他差点把肺咳出来!忙不迭跳起来冲进厕所,狂吐了一番。将最后一点酒精从胃里呕了出来,他彻底清醒了。

后面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光是前面那些片段,谢家华怎么可能现在对他这样和颜悦色?没有当场打死他碎尸冲下水道已经是客气了!

他趴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扑了好一会儿脸,对后来发生的事依旧一丁点都没有想起来。外面还坐着一个一团和气的谢家华,他忐忑不安地出了卫生间,别的也不敢问,若无其事笑嘻嘻地,“谢Sir昨晚怎么在酒吧?你也去买醉?”

往常他这么酸谢家华,谢家华早跳起来揍他了。但谢家华只是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竟然还从自己碗里往他碗里多夹了几筷子面,“快点吃。我一会儿要上班。”

陆光明匪夷所思地吃着面,每一口下去都觉得像咽了一口香喷喷的毒药,心想:难道我昨晚真把他上了?技术太好,给他上舒服了?

他注意到谢家华手臂上有一道伤口,以为是自己伤的,谢家华却说不是。饭后他又要帮谢家华洗碗,谢家华也不让他洗。谢家华洗完碗,还说要开车顺路送他去廉署上班。他迟疑了许久都没说话,一方面被谢家华截然不同的态度给吓到,另一方面,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廉署跟许Sir道歉——知道是自己错,但要说出口总觉得别扭。

谢家华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过了一会儿,居然走过来认真又和缓地道,“上次的事,我并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或许当中有些误会,所以才那样跟你说,没有顾及你的心情,是我的错,对不起。你曾经说过唐嘉奇当年接近我是为了调查我手头的案子,我将当年和他来往时所有我经手的案子都找出来重新审查了,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那些卷宗现在都在我的办公室里,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来亲自看一看,看你能不能找出什么关联。”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谢家华,完完全全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他不知道在谢家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的心境产生了怎样的变化——又或者,就像许Sir批评他的那样,是他太偏激了?是他一直以来把谢家华想得太冷情,但谢家华其实对他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好感?

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狂热的冲动,想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谢家华,也许谢家华真的愿意相信他而去调查自己的父亲,也许谢家华真的能抛开过去所有的成见、他们之间所有的误解与不快。

他迟疑着,试探着,像躲在密林深处里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从树叶层层叠叠的遮挡下探出了一只爪子,“嘉奇哥……他当年从你家找到过一张涉案照片,他拿回来给我看过。”

谢家华蹙起了眉头——这让他敏感的心突然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果然,谢家华说,“没可能,他从来没去过我家。”

松鼠的爪子缩回去了。

他收了声别过头去,一时间无比地心灰意冷。他果然还是痴心妄想。谢家华刚才的话说得那样好听,或许只是出于善良的安慰,谢家华根本不信任他的人品,对他所说的所有话还是会下意识的质疑与抗拒。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条鸿沟,不是吗?

他的大哥大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铃声是他特殊设置的,那是何初三的助理来电。他赶紧拿过大哥大,躲入卧室之中,碰地关了门。

“喂?”Kevin的声音在那边道。

“是我。”

“何先生想见您一面。今晚七点,XX酒店,乔爷举办的慈善晚会。请您假扮来宾出席。”

“好。”

匆匆挂了电话,他心知正事要紧,对谢家华的失望与沮丧就暂且放到一边去吧!参加晚宴需要一身好行头,他翻箱倒柜地打劫起了谢家华的衣柜,很快翻出了一套面料上佳、名牌订制的昂贵西装——真不愧是谢家少爷。匆忙套上西装,肩背与手臂的位置都有些空空荡荡——这只暴力大番薯,练得这么结实做什么?

他往衬衫肩上各塞了两只袜子,总算撑起了西装外套。匆匆出了卧室,也不理贴在外头偷听的谢家华,在玄关处找到了自己的鞋,发现已经被吐得不成样子,于是毫不客气地拉开鞋柜拿了一双谢家华的拖鞋,就这样西装加拖鞋地走了。

谢家华竟然还追到电梯间来找他。他心想:“以前都是我哄着你,从来没被我这样甩过脸子,你不甘心吧?”他懒得再跟谢家华争执,暗骂着“你这块捂不热的大铁板!少爷不惯着你了!”,猛按关门键,终于将谢家华那张臭脸关在电梯门外。

……

他租了一辆林宝坚尼,又去商场配了一双好鞋,在理发店理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大奔头,将自己假扮成了唐家大少爷,当夜准时前去赴宴。他很快与何初三搭上了话,二人交流了有关谢英杰案的进展。可惜没有聊上多长时间,就被乔爷那边的人发现。为了消除怀疑,何初三反应迅速地淋了他一头酒,他也揍了何初三一拳,二人装作发生口角、大闹宴席,最后何初三被乔爷护大宝贝儿一般护走,而他则被保安拎去送了警察。

警员将他当作假冒贵客混吃混喝还寻衅滋事的街头古惑仔,对他毫不客气,一路拎回了审讯室。他身上没有证件,无论问什么都懒洋洋地不答话,警员来了火气,关上门来要削他。他哪里是吃亏的主,抱着脑袋就开始大喊,“我识法的啊!你刑讯逼供违反警员条例!小心我出去告死你!我……我叫阿明,是你们谢家华督察的线人,你叫他来!”

“什么谢家华!”警员上去还要削他。

“O记总部的谢家华!社团克星!警界劳模!你连他都不知道你在圈子里人缘是有多差?!你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他义正言辞。

警员将信将疑地出去给谢家华打电话。也不知道谢家华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换了一个警员进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位辛辛苦苦扮古惑仔做卧底的同僚,同情又和气地将他“请”去了临时监押室。

监押室里头还关着几个打架滋事的古惑仔,看见他一身酒液破破烂烂地进来,“嘿!兄弟!犯什么事了?”

陆光明想到早上谢家华被关在电梯门外那张臭脸,没好气道,“跟老婆吵架了。”

“哈哈哈!你被老婆打成这样?”

“说什么呐?他敢打我?我被他气到,出去找别人打架。”

他吊儿郎当地跟古惑仔们吹自己老婆,占够了谢家华的便宜。吹了半个钟头,谢家华来警署接他,当着其他同僚的面叫他“阿明”。

“阿明,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