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反应极快的问:“这孩子的母亲呢?”

秦子楚露出有些哀伤的神色,十分动情的说:“她是个赵国的温婉女子,懂得大局,我娶她做了正室。但我们逃难的时候恰逢她动了胎气,没有挺过生育之苦,因此,在生产之后已经血崩而亡了。”

秦王才不在乎秦子楚的老婆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是不是还活着,确定他怀中的男婴是由正室所出就好。

因此,听到秦子楚的话,秦王直接拍了拍秦子楚的肩膀,随口安慰:“你这个妻子娶得很好,记得时常祭奠她一番就行了。你父亲想你了,前些日子还时常对我叨念起你,希望能够把你接回国内,既然你现在安全了,不如让他带你去见见华阳夫人,一家团聚吧。”

秦子楚跪在地上一叩首,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而是转头看向彰黎道:“国事重于家事。异人虽然思念父母,有一事却不得不禀报国主,以免您仍旧被奸人蒙蔽。”

秦子楚说着站起身,指向彰黎。

他开口说:“这一位是我在赵国时候,千辛万苦来到我身边、并一路保护我,带我多次脱离危难的彰黎先生。他之前曾经在平原君身边担任谋士,听说了一件极其可怕的、针对我大秦的阴谋。”

秦王的脸色沉了下来,严肃的说:“你说。”

彰黎得到秦子楚的暗示,“嘭!”的一声狠狠跪在秦王面前。

他隐去自己流落到赵国的原因,义愤填膺的将曾经对秦子楚说过的话润色了一遍大声讲出。

霎时让秦王脸上血色尽褪。

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冲的咆哮道:“范睢,范睢他竟敢如此!他当年因为接受齐国国君的财物而被魏国怀疑,不得不逃难来到我大秦寻求庇护,是我对他许以高官厚禄,甚至为了替他报仇一口气开罪了齐赵魏三国 ,可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还敢接受他国送上的财物,甚至离间我与武安君之间的君臣信任。这个沽名钓誉之辈,枉费我对她的信任!来人,将范睢绑到我面前来!本王一定要亲自问问他,本王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他故意陷我于不义!”

眼前秦王暴怒,秦子楚不再提范睢之事,柔声道:“此番归国,除了彰黎先生的鼎力相助之外,在异人遇难时,还有魏国的相助。魏国使臣新垣衍客将军此时正在咸阳宫内等待国主的召见,魏国的意思是,不想接受赵国的联盟协议,开罪我大秦。不知道国主是否想要见见他们?”

人对自己的子嗣都有着天然的宽容。

哪怕秦王此时怒不可竭,但出声的是秦王孙,他自然收敛了怒火。

可秦王此时仍旧面色不佳。

他有些不耐烦的说:“哦?魏国若是不想参与此时,继续跟着姬圉当缩头乌龟就行了,还有必要特意派使臣来我大秦,恐怕他还另有所图吧。”

秦子楚考虑了一下,心想:范睢的一条不烂之舌能够说得秦王想杀了白起,可见其功力。

既然魏国之前的相国与他有仇,而他身为魏国人却跑来为秦国出谋划策,恐怕魏国上下对范睢也是非常有意见的。

目标一致,何不让让新垣衍来到秦王面前?这样一来,就等于为他们将范睢彻底铲除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于是,秦子楚已有所指的说:“魏国无论如何图谋,也不会想要杀掉我大秦最英勇的战将。他们愿意对秦国俯首,总比联合赵国打算对付我们强。国主若是不忙,今日不妨见一见。”

秦王阴沉着脸点点头。

随后他对秦子楚一摆手道:“随你父亲回去休息吧。”

秦王顿了顿,视线落到彰黎脸上。

他露出深思的神色,指着他说:“彰黎先生,烦请您留下。本王有些问题想要向你询问。”

秦子楚回头看了看彰黎,见他对自己点头,才放心的露出微笑。

秦子楚走到太子面前重新跪下磕了个头说:“父亲,让您和母亲担心了。”

太子柱其实和这个儿子十分生疏,刚刚的激动纯属意外。

此时,他平复了心情再看秦子楚,不由得就感到有些尴尬。

太子柱愿意来此等待,完全是因为看不得正室华阳夫人落泪的委屈模样。

太子柱搓了搓手,有些局促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快去见你母亲,国主刚刚一派人通知我们你回国的消息,她就高兴哭了,现在指不定独自在房间里怎么伤心呢。”

秦子楚像个愿意听父母念叨的乖巧男孩子似的,垂下头,耳朵上染上浅浅的红色。

他呐呐的说:“父亲教训的是,异人刚才不应该先说那些事情耽误去见母亲的事情。”

说到此,他猛然抬起头,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声说:“那……我听说夫人是楚国人。母亲对我有再造之恩,她现在认我做了嫡子——父亲您说,我把名字改成‘子楚’如何?母亲会不会高兴一些?”

太子柱顿住脚步,沉思起来。

随即,他高兴的不停点头,他大声赞美道:“好,这个名字好,你是个孝顺孩子。日后好好对待你母亲,你在赵国这些日子,她每日担心得食不下咽,消瘦了许多。”

秦子楚安静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没有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