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来到咸阳宫正殿的时候,秦王已经高兴的有些喝高了。

他拉着白起的手掌,声音含混的说:“赵王那混小子没把和氏璧拿出来?呵呵,他还以为守得住那块玉璧么!”

白起无可奈何的看着秦王,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喝醉了的酒鬼。

行伍之人虽然酒量都很好,可白起偏偏是例外。

他从来都是一杯就倒,因此多年以来滴酒不沾。

眼前他被秦王喷了一脸酒气,自己也有些头脑发晕,只好坐在秦王脚边陪他聊天。

“虽然赵王总是无端怀疑手下大将,可赵国名将像是春天的韭、韭菜似的,切了一茬还有一茬!想要向他们索要和氏璧,太难了。”白起迷糊的甩了甩头,也有些大舌头。

秦王无赖的笑了起来,倚着矮桌一挥手,把满桌珍羞美味和酒具都扫落在地。

他指着门外大声喊道:“就算寡人今天看不到和氏璧,迟早有一天和氏璧也会悬挂在我大秦宗庙上。名将?天下名将总有一天都是我大秦的!蔺相如当年戏耍寡人,从寡人手里骗走了十五城——今天怎么样?赵国还不是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了。别说那十五城,连邯郸都是我大秦的郡县!”

秦王喊完这句话,傻呵呵的笑一下,伸手扯了扯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用力在白起肩膀一拍。

他十分哥俩好的说:“寡人没几年好活了,武安君比寡人年轻,日后就要靠着你、范睢和彰黎护持柱儿了。他啊,哎……”

秦王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他猛地转过脸来,瞪向一边坐立不安的太子柱,抬手指着他,非常不给面子的呼喝道:“寡人七十来岁的人了,还得为了你这个只会在女人肚皮上逞威风的不孝子操心!要是你哥哥还在……算了,说这些做什么呢。”

秦王骂着骂着忽然惊醒过来。

他眼圈发红,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越发忐忑的太子柱一眼,有些心烦的挥挥手,直接说:“你身体不好,回去歇着吧。”

太子柱多年以来一直生活在后宫女人们的抚慰之中,从来没有接触过政务,骤然面对一大堆国家重臣,本就十分紧张,他不由得表现得有些糟糕。

此时骤然又被秦王一番大骂,燥得太子出根本抬不起头来,只能脚步不稳的被内侍扶着向外走。

秦王不解恨的嘟哝着:“若不是有个好母亲,他生了个好儿子,好儿子又有好孙子,寡人真是看他一眼都心烦。”

尚未走出正殿的太子柱听到秦王的话,脚下一顿,脸上羞愤的红色变成了心凉的苍白。

走出正殿后,太子柱马上推开内侍,皱着眉狠狠甩了他一脚,口中道:“滚开。”

内侍虽然被他狠狠踢开,可哪敢真的离开醉酒的太子柱身边,万一太子柱摔个好歹,他项上人头不保,就算不断被打骂也是寸步不离。

太子柱踉踉跄跄的晃悠着往回走,可走到华阳夫人院门口,忽然想起秦王的话,转身去了其他女人院中。

他确实真心喜欢华阳夫人,疼爱她到了骨子里。

可是一想到华阳夫人一定要收养为嫡子的秦子楚三番两次为自己带来的羞辱,他今夜实在不想歇在华阳夫人身边。

太子柱抱着后宫不知名的美人滚了一场,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子楚的长子都年过五岁了,他却从来没找过女人,哪怕男人都没有?

太子柱猛然坐起身推开缠上来的美人,匆匆套上衣裳往华阳夫人院子里赶。

华阳夫人对东宫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太子柱醉酒后跑去找其他女人的事情她早就得到消息了。

随着年岁的增加,她对待太子柱出去找女人的反应越来越平淡,这两年有了嬴政的陪伴,对着太子柱甚至都懒得装出吃醋的模样。

因此,华阳夫人今日早早歇下了。

太子柱猛然闯进她的宫中硬是把华阳夫人吓了一跳!

看着太子双目赤红的模样,华阳夫人心中莫名有些惊恐。

她挪到太子柱身边,轻轻依靠在他的手臂上,柔声道:“太子深夜前来,妾真是受宠若惊。但怎么没人伺候太子梳洗一下呢?看你脸上烧得通红,喝了不少酒吧。”

太子柱心中一软,可转念又怒火冲天的抓住华阳夫人的手腕,狠狠将她推倒在床上。

他暴怒的喊道:“子楚没有妻妾、没有娈宠,他这么多年只亲近你一个!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苟且之事,所以你才事事都护着他!”

华阳夫人面色瞬间苍白。

她缓缓坐起身,垂下眼睛一点点的整理好衣裳,直挺挺的往太子柱身边一跪,一句分辨没有,直接道:“请太子赐死妾吧。妾跟随太子三十四年,没想到会等到这样的质问。”

华阳夫人的举动把太子柱吓坏了,原本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心里的想法瞬间被她的话扑灭。

他立刻走到华阳夫人身边,将她搀扶起来,愧疚不已的说:“都是我的错,夫人不要再提死的话了。实在是夫人艳冠天下,无人能抵挡夫人魅力,可子楚他这么多年身边又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不得不想歪,以为他对夫人有非分之想。”

华阳夫人这一次实在是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