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五那天,宜安公主跟着家人一起入了宫。太子表哥确实要大办马球赛,向平王借几个人手。当然,太子也不是真的手里缺人,他只是借此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已。平王大手一挥,就把府上的侍卫们挑些借出去了。

公主看了下名单,她有印象的侍卫名额,全都在上面,所以也不去纠结娘专门指派秦景的意图了。

马球赛场上气氛热烈,太子带着一组人马,和四皇子所带的队打得热烈。几场回合下来,两边人都杀红了眼。因为四皇子在朝上支持的人不少,母妃又是皇帝宠妃,深深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

坐在不远处观战的仕女们都看得津津有味。

“大姊,咱们又赢了!”一场喧哗后,刘郁静拉着公主的手兴奋叫道。

公主被她吵得头疼,却没有说什么。她目光一直盯着场中的人看,他骑马落马、持杆发球、后倾躲避……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干净利落。

公主理所当然道,“秦景当然是最厉害的!”

“张冉和季章也很好!”小郡主接口。

“季章刚才球被人抢了吧……”

“那是秦景没掩护好好吧?大姊,你看你的人!”

“胡说!秦景离他十万八千里怎么掩护?你会不会看啊……”

一旁的宜清公主侧头看看这对又吵起来的姐妹,微微一笑。她的驸马坐在一边,和她之间的距离几可跑马。宜清公主看两个小姑娘为几个男人吵,感叹:年少就是任性啊,看妹妹们多有精力。

她也加入了话题,“那个人很不错啊,出自你们王府,是谁啊?”

“表姐说谁?”小郡主吵不过公主的伶牙俐齿,气得胸闷,正好表姐来解围,她就接了话。

“听王妃说,你们王府可是把精锐全都派过来了,真给大哥面子。”宜清公主笑得矜贵,抬了抬平王府,“我指的是那个人,就是现在别人都在前面欢呼,他一个人落在后头的那个……宽肩窄臀,腰杆笔直,双腿修长,虽然没看到脸,但身形真不错啊。”

小郡主瞪大眼睛看半天,余光看到大姊的脸色突一变,她忍不住哈哈,“表姐你真有眼光!我和大姊刚才说的就是那个侍卫啊。他叫秦景,是我大姊的人……”

宜清公主的目光就落到了旁边的宜安公主身上,笑道,“秦侍卫看着真不错,能不能借表姐我用两天?”

刘郁静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看着脸色发黑的姐姐:什么叫用两天?表姐就差没明说,她想要一个秦景这样的面首啊。用用她就忘了,忘了她就不还了,不还她就把人当成自己的了,最后直接把名册要过去……搞定。

宜清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养面首。开始只养一个,后来可能尝到了个中滋味,她开始收集各种和她口味的。驸马头上的绿帽子戴了一层又一层,可惜他也管不住公主。

宜清公主嫁给驸马五年,驸马的长子也五岁了……其中有什么猫腻,大家都清楚。

宜安公主之前和宜清表姐关系不错,因宜清公主的婚姻,跟她的前世简直太像了。宜清公主幸运在她就嫁在邺京,娘是受陛下尊敬的大长公主,虽然因为政治原因不能喝驸马和离,但阳奉阴违什么的,公主们都是不在乎的。

宜安公主也很欣赏宜清表姐对待驸马的无所谓态度:前世她自己但凡想开一些,但凡不要那么在乎陈昭,她也不会死啊。

但是再怎么欣赏宜清公主,当宜清公主看中的人是秦景时,宜安公主都坐不住了。

听小妹妹在一边笑得幸灾乐祸,她咬牙,“秦景是我私人的侍卫,没有入编制,不能送给表姐。”

宜清公主可惜地叹口气,目光继续移到马球赛场上,盯着青年的矫健身影出神。

公主简直想剜了表姐的眼睛!她从来没觉得表姐这么可恨过!

之后小郡主再和宜安公主讨论马球赛,公主都心不在焉,她的注意力一会儿放到秦景身上,一会儿落到一脸兴味的宜清公主身上。宜清表姐虽然被拒绝,但兴趣明显没减啊。

宜清公主心里则想着:原来平王妃一直给她推荐的人,是这样的啊。不错,确实很不错,宜安表妹的眼光很好嘛。虽然不太合自己口味,但是有这样的侍卫,摆在哪里都有面子。

她也不希望表妹婚姻像自己一样失败……秦景现在明显威胁到了公主的婚姻,平王妃才会这么急切。能顺手帮表妹一把,宜清公主也不介意做坏人。

谁知道马球赛才刚结束,宜清公主才站起来,就听旁边的宜安表妹召来人吩咐,“一会儿把药给秦景下了,别弄错。”

宜安公主的声音很小,在周围人声中并不明显,但谁让宜清公主就坐在她身边,听得很清楚。

宜安公主侧头,对上表姐探寻的目光,她娇羞一笑,对表姐眨眨眼,“没错,就是表姐以为的那个意思,你懂的对吧?”

宜清公主失笑,“那你玩的开心吧。”表妹的这手,正是她打断用的手段。既然宜安先用了,不管真假,起码表明了她的态度。宜清公主不至于为了一个侍卫,就和表妹撕破脸——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只是受人所托,对那个侍卫也没有太大兴趣。

宜安公主看表姐兴趣并不强烈,松了口气,看来表姐不是真心。那么……能说动宜清表姐出马的,一定是她娘了。

宜安公主无语:娘为了拆散她和秦景,也真是拼了。

但娘不至于以为一个宜清公主就能搞定她吧?

公主即刻跟表姐告别,“你们先玩,我去看看……我们王府的侍卫有没有受伤。”

平王妃正好陪伴着皇后娘娘走过来,宜安公主就临时换了话,跟几位长辈请过安,转身就走了。

皇后吃惊,“宜安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

“呵呵。”平王妃皮笑肉不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说宜安统共就对那么一个人表现得平易近人吗?这种丢脸的事,不拘一格的宜清公主知道也就算了,不用宣扬得天下皆知。

皇后换了话题,“妹妹你别担心,平王被罚了这么久,陛下的怒火应该也差不多了。我改日劝劝陛下,你再让平王给陛下道个歉,这事也就揭过了。”

“听说南明王近日也入了京……”平王妃神色担忧,欲言又止。

皇后宽慰她,“南明王把联姻的错往自己身上揽了,你们王府不必担心。陈世子不也去你们王府请罪了么,妹妹不知道?”

“我不想见他。”平王妃淡淡道。

皇后便一笑,平王虽然能折腾但恰好不是爱色之人,平王妃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王府没有让她受气的小妾什么的,她的战斗力直剧下降,现在对差点娶到自己女儿的陈世子……都能无视南明王的地位,而直接摆脸色,平王也不会说她。

皇后有些羡慕平王妃。

这对出于一脉的姐妹二人正寻思着怎么缓和平王和皇帝的关系,期待两边都不要生气了,坐下来喝杯茶,大家还是好兄弟……她们都没想到在这个美好的日子,平王介入太子和四皇子之间的争斗,又跟皇帝闹了一通。

宜安公主去太子那里找秦景的时候,发现太子腿部似乎受了伤。内侍们领着御医为太子包扎,跟着太子赛球的人都在院子里候着。

宜安公主不让人通报,掀了珠帘进门,正好听到太子正在夸人,“当时要不是秦侍卫,孤这条腿大约就废了,你可真是孤的贵人啊……不如来孤身边吧。你想做随侍,还是进前朝?孤都能帮你……”

“咳咳!”

众人回头,看到公主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太子脸色就有些尴尬,“表妹来了啊。”挖表妹墙角的时候正好被表妹撞见,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公主神情复杂地看秦景一眼:出色的人果然到哪里都不能明珠蒙尘啊。

她确信娘还不能影响到太子,但娘可能料到秦景会出彩了。说是马球赛,但真的以为是友谊第一吗?赢家如果不是太子,那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关键是四皇子那边还没有这个认知,一心想给自己大哥落面子……在这种情况下,平王把人借出后,要求的就是“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后,秦景就被注意到了。

公主把张冉推了出去,“张冉跟着我有四年了,一直做我的侍卫长,他的才华都不得以展出。表哥你看他如何?”

太子询问了一下自己身边的门客,对方轻轻点头,太子就松了眉,“那孤召张冉看看吧,他得感谢表妹你的举荐。”

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再提秦景。

公主出门后,在院子里看到张冉,她盯着他看了半天,弄得张冉很紧张:他没有做得罪公主的事吧?公主又想出什么来折腾他们了?

公主轻飘飘走了,张冉稀里糊涂地被叫进去,出来后一脸激动,就想去找公主表忠心:不枉他在公主身边做牛做马那么多年!不枉他忍着公主的坏脾气,始终把公主奉为唯一的主子!自己出身低,能走到这一步还得慢慢熬资历,结果公主在太子跟前一提,自己就可以跳过禁卫军那一关了!公主真是好样的!

张冉找了一圈,没找到公主,却碰上了一脸怒气赶来的平王。看到平王,张冉即刻去请安,向王爷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记得你是宜安的侍卫长?被本王一手提拔上来吧?”平王面上的怒容一顿。

“属下一直记得王爷对属下的再造之恩!”

平王点头,看了他两眼,“去太子身边?哦,也行,你先跟着太子两天再回来吧。”

平王不再理他,继续摆出怒火朝天的架势,去找太子了。

留在原地的张冉一脸茫然:什么叫“先跟着太子两天再回来”?平王不打算放他走吗?

这……天上掉下来的惊喜来得太快……又走得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回味两下,王爷好像又给他判了死刑。

早知道,刚才见到平王过来,一定躲着走啊!

张侍卫长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

公主用张冉换了秦景后,就出宫了。坐马车行到一半,她就让马车去西市,准备去逛逛。从公主上马车到下马车再到西市,秦景一直跟着她。他觉得公主似有些不痛快,却不知道她在不痛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