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雍面色黑沉,幽深的瞳孔像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似有什么能毁天灭地之物在翻涌。

沈羲和由来不是个会惧怕之人,她冷着脸与他四目相对,寸步不让。

两人僵持了片刻,萧华雍终究是败下阵,低声解释:“我只是以防万一,眼下登州情形,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水患不除,登州数十万百姓不知要牺牲多少,便是侥幸能够躲过一劫,也是一无所有。”

“水患要除,外祖父与仲公的法子我亦赞同,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是不赞同你出面行此事。”沈羲和盯着他,“一旦你出面,我们先前所作所为,都付诸东流。”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让所有人都以为萧华雍是她手中的傀儡,一切与东宫有关的计谋,都是出自于她,将萧华雍掩藏在身后,令任何都不去过多过深的猜疑他。

这一次,他要是强势出头,就全盘暴露。

“非我要强出头,亦非存心扰乱你的计划,而是此事唯有我才能担得起责任。”萧华雍温声细语解释。

这不是寻常的事情,沈羲和太子妃的名头根本参与不进来,这件事情要传到陛下的耳里,陛下一定会驳回,他会按压住来个先斩后奏,可兹事体大,一旦他下令征人挖渠掘道,他的用意自然是瞒不住。

萧长彦与萧长卿都在登州,等州刺史又是萧长旻未来的姻亲,这消息便是他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隐瞒住朝廷和陛下,届时陛下会痛斥会极力阻止。

想要让百姓信服,想要在帝王的施压下,调动登州的官衙甚至派遣过来随时待命的军卫,只有他这个皇太子才有足够的分量,他若不抗住陛下的质疑,这些人便是信了此法,也不敢轻举妄动,挖掘渠道引流,不是一两人能够完成,需要成千上万人同心协力。

调动不了人,就只能等到水患袭来,不啻于坐以待毙。

“我都明白。”沈羲和按住他的手腕,幽亮的盈眸坚定地凝视着他,“你若信我,此事之后尽数交于我,我保证我能对上陛下的施压,亦能藏住你。或许……此事作罢,我才是东宫真正的主人这事儿,能更让景王与陛下信服。”

萧华雍张了张嘴,最终只余唇畔那一丝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此刻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朝一日被一个人这样密不透风的护着,那种滋味,没有经历过之人是无法明白其中的心潮涌动,宛如涓涓细流温温热热包裹着一颗心,让它仿若飘在清涧上的花瓣,舒适而又自在。

可他感动又觉着温软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自己的妻子聪慧异于常人,他与她之间,再不曾有谁能够始终冲在前头,偶有他想要拼尽全力为她筹谋之时,也被她断然拒绝,甚至他根本说服不了她,他们之间,一旦她认定,那么必然是他退让。

真是又暖又无力,最终他只能将这些缠绕的百转思绪抛开,索性由着她便是。

早在沈羲和劝说萧华雍的时候,一条完整的计划,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形成,他们第二日从临海处回去之后,沈羲和就让萧华雍装作受寒,卧床不起,她立即让莫远急匆匆把随阿喜给带过来。

带随阿喜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给萧华雍看病,而是让他给萧华雍施针,或者再开些药,让萧华雍看起来真有风寒入体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