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身边的护卫紧跟着过来,伸手就要去拉扯陈子庚。

李佑忙伸手阻止,眼前这个孩子,他在造纸作坊见过,是陈家村的人。

陈子庚眼睛发红,手臂紧紧地收拢,生怕李佑转眼就会跑掉似的。

李佑低声道:“孩子,你阿姐怎么了?”

李佑低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的亲和,让陈子庚含在眼睛中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似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你先放开我,”李佑安抚道,“我们进屋慢慢说。”

陈子庚这才松开了手臂,不过他的手刚刚垂下来,立即就被李佑牵住。

穿着官服的李佑,拉着个粗布衣衫的孩子,一大一小走进了衙署门口的值房中。

值房里的文吏见到李佑大人来了,忙起身行礼,抬脚准备退出去。

李佑喊了一声:“你留下。”今日他听到了不少消息,加上眼前的陈子庚,心中大约有了一些猜测,接下来或许需要做文书。

李佑坐在椅子上,陈子庚忙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下来行礼,然后挺直脊背,迫不及待的开口:“大人,我是陈家村人,我叫陈子庚,向造纸作坊献方的是我阿姐,今日我们向纸坊送药材回来的路上,我阿姐突然不见了。”

李佑听到这里,目光略微低沉,示意旁边的文吏将陈子庚扶起来说话。

陈子庚站起身继续道:“我们四处寻找,都不见阿姐的踪影,阿姐在镇州识得的人不多,最有可能带走阿姐的人,就是阿姐的二叔,谢家二老爷,因为我阿姐就是在谢二老爷的骡车上不见的。”

说到这里陈子庚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水:“那谢二老爷是个黑心肝的,从前就曾强占我姑母的嫁妆、姑父的财物,这次听说了阿姐献方的事,就带着人赖在了陈家村。

我阿姐明知谢二老爷不怀好意,但碍于他是谢家长辈,也不能就硬将人赶走。

这一心软,就招来了祸事。”

李佑听陈子庚言之凿凿,不禁道:“你阿姐在谢二老爷骡车上不见的,所以你们怀疑谢二老爷?可还有别的证据?”

陈子庚点头:“我们去谢家要人,谢二老爷说漏了嘴,他去我们陈家村,是为了偷听祖母和阿姐说话,他还说我阿姐根本不识药材,是听了别人的吩咐才去的造纸坊,我们陈家村的人欺瞒朝廷,很快就要大祸临头。”

说到这里陈子庚攥紧了拳头:“如果我阿姐在这里,定然就能反驳谢二老爷,现在谢二老爷敢这样诬陷我们,是不是笃定我阿姐不会回来了?”

陈子庚眼睛被恐惧和慌乱笼罩,他再次跪下来“咚咚咚”地在地上磕头:“求求您李大人,您救救我阿姐吧,只要我阿姐活着,我们可以不卖药材,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李佑顾不得吩咐文吏,站起身上前扶起了陈子庚:“我会让衙差去寻你阿姐的下落。”

陈子庚单薄的身体不停地发抖,他泪眼模糊,眼前的一切已经看不清楚,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他担忧阿姐真的会出事。

“大人,我父亲死在了战场上,陈家村许多伯伯、叔叔也都没能回来,灾荒的时候,村子里的孩子丢了不少,听说被带走吃掉了。

村子里哪家都死过人,还有一家人都没了的。

我阿姐是被人伢子拐走的,姑父、姑姑为了去寻她也死在了大海上。

好不容易战事没了,阿姐也找到了,朝廷还有赈灾粮,还赏赐了稻米,我……我昨晚还吃了稻米饭和鸡蛋。

阿姐说以后就太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