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杯大,她倒了大半杯,原本装满红酒的酒瓶里,红酒就下去了一半。

她坐在沙发上,也没有打开电视,就这样坐着静静的喝着。

屋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吓人,每次自己吞咽红酒的声音,她都能听到毂。

今晚在宴会时,她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空荡荡的。

可她却不觉得饿,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恶心,胃胀的厉害,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忍受铨。

她这样空腹喝着红酒,虽然一次一小口,喝的很慢,可是这样不知不觉的,还是喝出了醉意。

她的脑袋像是里面灌了大量的水一样沉重,眼睛也开始花,脑袋晕的厉害。

她想要起身去关灯,结果刚刚从沙发上坐起,就发现自己站的不是很稳,脚下飘飘忽忽的。

踉跄了几下,又一屁.股跌坐回沙发。

卫然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干脆任亮晃晃的灯就那么开着。

这种还没醉到难受的微醺,倒是让她挺舒服。

脑袋比平常反应迟缓很多,所以也没心思去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反倒是轻松了下来。

颇享受这种云山雾罩的感觉,于是又拿起杯子,里面还剩下半杯,便继续喝起来。

喝着喝着,她突然觉得眼睛疼,脸颊也有什么滑过似的,湿湿的痒。

卫然讷讷的抬起手,轻触脸颊上湿痒的地方。

抹了一下,才离开脸颊,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氤氲。

她眨眨眼,竟是没发觉自己的眼泪仍继续向下滴答。

像是傻了一样,把手指放到嘴边,用舌.尖儿尝了一下,咸咸的。

反应了好半晌,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眼泪。

她胸口闷得发疼,眼泪越来越多。

轻微的哽咽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突然意识到家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干脆便不去憋住哭声了。

哭声渐渐的放开,越来越大,带着浓重的鼻音,“呜呜”的哭着。

她的鼻子发酸,鼻尖儿越来越红,使劲的吸了一下鼻涕,又尝到了自嘴角流进来的咸涩的泪水。

这次的咸涩感,比刚才在指腹上的那点点泪水要重的多,泪水把她的唇也湿润了。

咸涩的泪水混合着红酒微涩的单宁感,变得更加苦涩。

卫然哭的打起了嗝儿,每打一下,身子就跟着颤一下。

手一颤一颤的把酒杯凑到唇边,又“嗝儿”了一下,声音进入酒杯,打在杯壁上,发出闷闷地声音。

眼泪顺着嘴角碰触到杯壁,便沿着杯壁往下.流。

“呜呜呜呜……”卫然边哭着,边喝了一口酒,觉得原本温和润喉的红酒,现在变得又咸又涩。

卫子戚依然坐在车里,抬头看着始终亮着的灯光皱眉。

这都已经半夜了,他看不清手表上的数字,便打开手机看,已经一点十四分,可是灯还亮着。

也不知道卫然是开着灯睡了,还是一直没睡。

可他记得,她没有开灯睡觉的习惯。

如果没睡,都这个点儿了,那丫头自己一个人又醒着在干什么?

卫子戚努力地按捺着,不上去看看她。

他总得让她看清了自己,现在只能硬起心肠。

如果她还知道难受,对他反而好。

卫子戚的左手不知不觉的,就放到了方向盘上。

一边抬头看着那透着灯光的窗台,一边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方向盘,手压得方向盘上的真皮套子不住的往下陷,发出了“噗噗”的摩擦声。

漆黑的夜空之下,除了他们家客厅的灯还亮着,其他都是漆黑一片。

夜里,静的甚至都听不到鸟叫声。

只有头顶阳台的灯光与卫子戚作伴,而坐在沙发上哭泣的卫然,不知道卫子戚正在楼底下陪着她。

两人在不同的地方,却同样静静地坐着。

一直到天开始放光,月亮尚未消失,可阳光已经开始显现。

清晨的霜气有些重,甚至还带着薄薄的雾气。

卫子戚猛吸了一口早晨清冽的空气,才发动车子,停到了自家的楼下。

卫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没动。

她就这样一直坐到了现在,始终没有合过眼。

起先红酒还让她有些晕乎,可是时间长了,酒劲儿退下去了,她便又清醒了。

坐了一夜,她也有些冷,可恰好正是清冷的空气,让她始终保持清醒。

眼睛又凉又涩,脸上还有因为泪水干去而有些干涩的感觉。

她听到卫子戚的脚步声,很轻,不容易听见。

可是一整个晚上,她都独自一人在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始终那么安静,以至于现在只要有一点儿不属于她的声响,她都能辨认的出。

她从来没想到这房子这么大,大的吓人。

平时只有她和卫子戚两人住,她也从来没觉得房子有多么大。

可只是少了他一晚,她就觉得冷清的害怕。

就害怕房子中突然多出不属于她的声音,多出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起初,她还能哭出声,可是到后来,耳边只有自己“呜呜”的哭声,越听越吓人,她胳膊上都生起了鸡皮疙瘩。

她被自己的哭声吓坏了,慢慢的,便止住了泪。

从抽抽搭搭,变成了现在静默的枯坐。

卫子戚原本的目标是卧室,可当他经过客厅,发现卫然就坐在沙发上时,便转了方向。

他步入客厅,因为天已经亮起,所以客厅的灯光便不怎么明显,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他关掉灯,房间也没有暗下来。

卫然始终直视前方,没低头,也没抬头看他。

她的眼光发直,像病了。

卫子戚默默地看着她发红的双眼,上面布着细细的血丝。

她脸颊上还带着泪痕,眼泪虽然干掉,可痕迹还在上面。

卫子戚的目光向下,便看到茶几上的红酒和酒杯。

原本满满的一瓶红酒,现在瓶子已经空了,酒杯还有红酒留下的颜色。

“一夜没睡?”他冷淡出声,只是出人意料的有些沙哑。

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卫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卫子戚皱眉,担心自己做的是不是过了,越过了她能承受的那条线。

可这时,卫然缓缓的抬头,终于看向了他。

那双眼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平缓呆滞,哪怕是连愤怒都没有。

卫子戚忍不住收紧了拳头,她的表情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叶念安怎么样了?”她静静地问。

她的声音没什么力气,也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的原因。

只是她的声音并不像卫子戚那么干涩,毕竟她一直有红酒润喉。

“还不错,就是看她太害怕了,所以我陪了她一晚上。”卫子戚若无其事的说,睨了眼电.话。

“昨天我挂了电.话后,他们没在难为你吧?”卫子戚说道。

卫然嘴角嘲讽的撇起,“难为你还知道打个电.话回来,也多亏了你跟叶念安走了,把我扔在那儿,他们忙着生你的气,反倒是忘了我的。”

卫然缓缓地站起来,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夜,忘了自己的身子早已经僵住。

刚站起来的时候,膝盖僵疼的厉害,都直不起来了。

差点儿又倒回去,不过幸亏她的动作慢,又堪堪稳住了。

卫然绕过身前的茶几,朝卫子戚走近了一步,不过两人之间仍是横着三四步的距离。

“卫子戚,你有没有想过,你既然这么在乎叶念安,你这种做法,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公平。”她舔舔唇,“我不是那种会死缠着男人不放的人,尤其是当他的心不在我这儿。”

“不如还大家一个自由,也免得以后再出这种情况,整个卫家都跟着丢脸。我不想再被人扔在任何地方不理,也不想独自去面对那些指责,更不想整夜的等你回来。”

卫然的胃缩了一下,“不如让我们都轻松一些,离——”

她话未说完,卫子戚突然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沙发拐角延伸出来的部分,就像是一张小.床,又宽又大。

他敞开着膝盖,坐姿男性十足。

即使是坐着,比站着的她矮上好多,可依然是气势十足的。

尤其是听到她的话,骤然冷冽的目光,让卫然生生的止住了话,再也说不下去。

卫子戚下巴紧绷着,双唇也抿出了严厉的线条。

“过来。”卫子戚冷声说。

卫然吓得颤了一下,现在的他看起来太危险,即使是不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不要轻易地靠近,更何况她还了解他。

可卫然也没有后退,她强迫自己不要动,后退就是认输。

卫子戚撇撇唇,嘲弄的说:“小然,过来。别让我去抓你,家里一共就这么点儿大,不经折腾。你就是跑,我也能抓住你,又何必浪费那力气。”

“对你来说,家里就这么点儿大,可是这一夜,我却发现家里大的吓人。”卫然想到一夜的冰冷,不禁颤了一下。

她颤的并不算厉害,极力的掩饰住,仍没逃过卫子戚的眼睛。

只是卫然没来由的生气,尤其是听卫子戚的口气,好像她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再让我重复了,过来。”卫子戚声音更沉,让卫然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企图拒绝,接下来的结果不是她愿意承受的。

卫然深吸一口气,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地攥了一下,才走到他的面前。

她走的很近,腿就快碰到他的膝盖了。

反正,站得远了他依旧会要求她靠近些,就像卫子戚说的,何必折腾,费那些力气。

“坐过来。”卫子戚拍拍自己的腿。

卫然垂眼,睨了一下他的腿。

他还穿着昨晚参加宴会时的西装礼服,只是外套不见了,她不知道,外套被他丢在车里。

里面白色的衬衣扣子松开,因他不端正的坐姿而露出一片胸膛。

长裤的腰带系在只比胯稍稍往上点的位置,让他腰带之上的小腹看着那么结实平坦。

因为他现在的姿势,长裤几乎是紧绷在他的腿上,让他腿上结实的肌肉线条,也透过长裤露了出来。

光是看着,卫然就浑身发烫,哪里坐的下去。

而且,都被沙发挡住了,她也坐不下啊!

“小然,什么时候能让我不要再说第二遍?”卫子戚沉声道,眼睛也眯了起来。

“我……站着就好。”卫然说道,“这样说话更方便。”

“你要我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吗?”卫子戚说道,“你知道的,就算你不坐过来,我也会把你拉过来,别让我动手,自己主动点儿。”

“你想要主动的,就不如去找叶念安,不用你说,她也乐意坐上去。”卫然冷冷的说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着了魔似的,心思就是没法儿从叶念安身上移开。

说完这话,她的身子就止不住的冷,等着卫子戚随之而来的怒气。

卫然提心吊胆的,心里喃喃念着,卫然啊卫然,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明知道他会生气,偏偏还非要说让他生气的话。

可谁知,卫子戚竟然“呵呵呵”的低笑起来,让卫然错愕的僵住,惊讶的看着他。

卫子戚低着头,只看到他的肩膀在轻颤。

听着他的低笑声,仿佛能看到他喉结的颤动。

这男人的低笑声特别好听,每次他低笑的时候,她的身子便会窜过电流,从脚心一直窜到头皮。

他的笑声带着磁性,像是古琴的低音。

卫子戚突然止住笑声,可卫然还在愣怔,没有意识到。

他突然抓住她正站在他右膝旁边的右腿,将她的腿拉开,拽到沙发上跪坐着。

因为是被他猛的拉拽过来的,她一时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接是撞进了他的怀里。

即使过了一夜,他没换衣服,可他身上的味道依然好闻。

衬衣领子上带着早晨霜露的清爽味道,还有泥土的清香。

她的脸蹭到他的脸颊,不再像她一直感觉到的那么滑顺,反而有些扎人,因为他这一夜里新生的浅浅的青色胡渣。

卫然从来没见过他有胡渣的样子,他那张脸从来都是干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