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跟我说小龙那天晚上终于真正飞起来了,而且飞了不短一段距离,我赶紧带他到山谷里让他再飞飞看,结果这家伙果真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空中飞了好久才落下来,虽然落地还有一些不稳,但是已经把我震撼住了,我是多么羡慕他啊。

既然小龙这都会飞了,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稍微有点动作了。我到后山上去砍了一棵竹子,拖回家来劈开,然后给自己编了一个背篓,上面还安了一个可以开关盖子。

一个月黑风高晚上,我往自己背篓里塞了一些土豆一些蔬菜还有一些白米,驾着小龙就往镇上去了。因为时间还不算很晚,镇上人基本上都还没怎么入睡,我们空中逛了一圈,看看他们生活情况。我看得要比小龙清楚一些,即使他们门窗紧闭,我也能知道里面是怎样一副光景。

上次去我们村里那个陶方邻居,当时我虽然没给她粮食,但是听她说自己情况,心里还是觉得难受。人如果没有被逼到一定境地,一般也都是抹不开面子,她既然已经随着那些人去我们村讨要粮食,别暂且不说,生活上肯定是真困难了。

我让小龙他们屋顶停了下来,下面屋里头,有人说话声音传出来。

“奶奶,我肚子好饿。”

“孙孙乖,要不要起来吃点红薯?”

“不要,那个红薯好难吃,跟以前吃根本不一样。”

“怎么会,肯定是你近胃口不好了。”

“真啊,有一股臭臭味道。”

“奶奶怎么没吃出来,来,再吃一口看看。”

“真臭臭呢,奶奶你怎么都吃不出来?”

“呵呵,大概是奶奶老了吧。”

“骗人,我都没看你吃过。”

“……”

我从楼顶往他们阳台丢了一小袋米,米袋落到阳台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一会儿,那个阳台门就轻轻打开了,然后那个阿姨低声喝了一声:“谁?”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她咋咋呼呼声音:“哎呀!阿水啊,阿芬啊,你们点过来一下。”

“怎么了妈,别这么大声,小刚刚睡着了。”

“哎呦,让你们来就点来嘛,点上来!”

“来了来了,怎么了你今天?”

“你们来看这是啥?”妇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这个……你打哪儿弄来?”媳妇声音有些惊诧。

“我这个死老婆子上哪儿弄这东西去啊?刚刚也不知道怎么,我就听到外面一声响,出去看了一下,这袋东西就咱们家阳台了。”

“真有这种事?”

“是啊,真是老天保佑啊。”

“这也太奇怪了,你说,妈,会不会……”儿子有些犹豫,这天上难道真能掉馅饼了?

“会个屁,就咱家这样,还有啥是可以让被人变着法子陷害?说难听点,就是想吃肉,都不能找上咱这一家子排骨。”老太婆坚信这袋白米是老天恩赐,到手白米,就算再怎么样,也要给它吃到肚子里。

“这是说得什么话嘛?咱家里俩孩子都还小呢?”谁乐意别人这么咒自己儿女啊?

“呸呸,刚刚那话就当没说过。来,孙孙哦,奶奶给你煮东西吃去?”

“米汤吗?”小孩声音里有些期待。

“咱今天不吃米汤了。”

“恩?那吃什么?”刚刚才高涨一点情绪又低落了。

“咱们今天吃白米饭。”奶奶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是他孙子还是听见了,我也听见了。

“白米饭?”小孩也学他奶奶样子压低声音。

“对,白米饭。”

“能拌酱油吗?”

“嘿嘿,咱今天就吃白米饭拌酱油。”

小龙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发出低低呜呜声,脑袋也垂得低低。我伸手摸了摸他颈子,然后我们离开了那个屋顶。

一排低矮房屋里,有一对姐弟正家里火炉边聊天。

“姐姐,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们出去找吃了。”小姑娘一边扒拉着火炉边一个不大土豆,一边应付这比自己大约小三四岁弟弟。

“他们是不是出去偷东西了?”小男孩闷闷地问道。

“谁说?”小姑娘生气了,丢下手里火钳站了起来。

“朱伟说,他说咱爹妈不要脸,每天出去偷东西。”小男孩好像也觉得很丢脸一样。

“你别听他乱说,下次不许你跟他玩,朱伟他爹妈都是坏蛋,他们家买了好多粮食,害我们家都买不到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们家都是坏人,你不许跟他玩,也不许跟他说话。”小姑娘有坐了下来继续扒拉那个土豆。

“那你说,咱爸妈是出去偷东西吗?”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有吃不就好了。”

“老师说偷东西不对。”所有人都知道小偷是可耻。

“老师能管你吃管你喝吗?”

“哼。”小男孩回答不上来,开始赌气。